恶臭和青烟渐渐散去，但留在众人心中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息。
张院判看着那个被腐蚀出黑点的铜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羞愧和难以置信。
他行医一生，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奇毒。
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是，他之前竟然信誓旦旦地断言老夫人是“油尽灯枯”。
若是今天没有苏倾鸾在场，老夫人恐怕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枉死了。
而他，将成为那个草菅人命的庸医。
苏振的脸色，己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不是傻子。
看到那毒血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病，是谋杀！
是有人在他的府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母亲下毒！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充满杀气的虎目，如同刀子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谁！”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是谁干的！”
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所有下人都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赵氏和苏柔儿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被苏倾鸾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彻底揭穿了。
苏倾鸾收回了金针，缓缓地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夫人。
逼出毒血之后，老夫人的脸色己经明显好转，虽然还在昏迷，但呼吸己经平稳了许多。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苏倾鸾走到苏振面前，将一根刚刚用过的金针递了过去。
金针的针尖，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乌黑。
“父亲，祖母中的毒，不止一种。”
“这是一种由七种不同的植物毒素混合而成的奇毒，名为‘七日绝’。”
“这种毒素平日里会潜伏在人的体内，不易察觉，只会让人觉得身体日渐虚弱。”
“但一旦遇到特定的药引催发，便会瞬间爆发，造成血气逆行，心脉碎裂的假象，让人误以为是急病暴毙。”
她的话，清晰地解释了老夫人病倒的真正原因。
苏振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药引是什么？”
苏倾鸾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房间角落里那只燃着袅袅青烟的熏香炉。
“药引，就是祖母平日里最常用的安神香。”
“下毒之人非常狡猾，他们并没有在香料本身里下毒。”
“而是在一种名为‘百花露’的助燃剂里，混入了一种名为‘紫苏草’的汁液。”
“紫苏草本身无毒，但与这安神香的香气混合，就会变成催发‘七日绝’的剧毒药引。”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而这‘百花露’，是每日清晨，由专人更换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跪在人群中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约莫十六七岁，是平日里专门负责伺候老夫人起居，并为佛堂熏香的大丫鬟，名叫春桃。
接触到众人目光的瞬间，春桃的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拼命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不……不是我！将军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振的眼神一凛，厉声喝道。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春桃架了起来。
春桃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挣扎。
“冤枉啊！将军！奴婢是冤枉的！”
赵氏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地站出来。
“将军，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春桃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这是想保下春桃，因为春桃知道得太多了。
苏倾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误会，一问便知。”
她走到被架住的春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春桃，我只问你一遍。”
“今天早上，是谁让你在‘百花露’里，加入了‘紫苏草’的汁液？”
春桃的眼神躲闪，嘴里还在不停地喊冤。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没有加过什么紫苏草！”
苏倾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缓缓地伸出手，从发髻间，又抽出了一根银针。
“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她捏着那根银针，在春桃的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吗？人体身上，有三百六十一个穴位。”
“其中有几个穴位，只要用针刺下去，就不会死，但会让人感觉到，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的滋味。”
“你会感觉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骨头，撕咬你的心脏。”
“那种痛苦，会持续七天七夜。”
“七天之后，你才会浑身溃烂而死。”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但那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春桃更是吓得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裤裆处，传来了一阵骚臭。
她看着苏倾鸾那双冰冷得不似人类的眼睛，只觉得对方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苏倾鸾捏着银针的手，缓缓地靠近了春桃的脖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还是不说？”
那根冰冷的银针，己经轻轻地触碰到了春桃的皮肤。
春桃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大小姐饶命！我说！”
她像是倒豆子一样，将所有事情都喊了出来。
“是二小姐！是二小姐指使我这么做的！”
“今天一早，二小姐给了我一个小瓷瓶，说里面是能让祖母安神的药汁，让我混在百花露里一起用。”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求将军饶命！求大小姐饶命啊！”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磕头。
“二小姐！”
这两个字，像两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个早己吓得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苏柔儿。
苏柔儿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拼命地摇头，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委屈。
“不……不是我！父亲，你不要听她胡说！”
“她是在污蔑我！是苏倾鸾！一定是苏倾鸾收买了她，故意陷害我！”
赵氏也立刻冲了上来，将苏柔--儿护在身后，对着春桃厉声呵斥。
“你这个贱婢！竟敢攀咬主子！”
“是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说！是不是苏倾鸾指使你的！”
然而，她们的辩解，在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苏倾鸾冷冷地看着她们母女的表演，一言不发。
真相，己经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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