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查封医馆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
她带来的那些侍卫，走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一场声势浩大的兴师问罪，最后却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收场。
回春堂的众人，都用一种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家的东家。
他们想不明白，东家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怎么就把那位气势汹汹的太子妃，给吓跑了。
只有苏倾鸾自己知道，她那几句话，对王嫣然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孕。
对于一个身处后宫，尤其是身处太子东宫的女人来说，这两个字，就等同于死刑。
她知道，王嫣然，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
当天夜里，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回春堂的后门口。
己经换上了一身便服，脸上带着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王嫣然，在心腹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苏倾鸾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
后堂的会客厅里，己经备好了一壶清茶。
王嫣然走进房间，挥退了左右，然后摘下了脸上的帷帽。
昏暗的烛光下，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白日里的嚣张和倨傲。
剩下的，只有憔悴，不安，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卑微的祈求。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女，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苏倾鸾先开了口。
“太子妃深夜到访，想必不是为了来查封我的医馆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王嫣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和难堪。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她对着苏倾鸾，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苏圣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觉的颤抖。
“白日之事，是本宫……是我的不对。”
“我……我向你道歉。”
“求你，救救我。”
说完，她就要跪下去。
苏倾鸾没有去扶她。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前一刻还想置自己于死地，此刻却卑微如尘土的女人。
“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开医馆的，哪里担得起您这般大礼。”
王嫣然的身体僵在了那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知道，苏倾鸾这是在故意羞辱她。
但她没有办法。
现在，是她有求于人。
“苏圣医，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
“无论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我拿得出来的，我都给你。”
她开出了自己能给的，最优厚的条件。
苏倾鸾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慢悠悠地说道。
“太子妃，您说的这些，我都不缺。”
王嫣然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她不缺钱，那她要什么？
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吗？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苏倾鸾却又缓缓地开了口。
“不过……”
“我对你们王家的那间，济世堂，倒是挺感兴趣的。”
王嫣然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济世堂？”
苏倾鸾放下了茶杯，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没错。”
“我的诊金，一向很贵。”
“尤其是像太子妃您这种，关乎到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病。”
“区区一些金银珠宝，可不够付我的诊金。”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重如千钧。
“我要的诊金，就是济世堂的那张地契。”
“你把它给我，我便开方，保你半年之内，怀上龙胎。”
“你若不给……”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意思不言而喻。
王嫣然彻底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倾鸾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她要的不是钱，她要的是济世堂！
是他们王家，在京城医药行业立足了上百年的根基！
“你……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王嫣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济世堂是我王家的产业，我怎么可能……”
苏倾鸾却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
“太子妃，您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现在，是你在求我。”
“济世堂重要，还是你这太子妃的位置，和你未来的皇后之位重要？”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苏倾鸾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锤子，狠狠地敲在了王嫣然的心上。
是啊。
济世堂再重要，也只是一个铺子。
可她若是不能生育，失去的，将是整个未来。
没有子嗣的太子妃，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随时都可能被太子厌弃，被宫里其他虎视眈眈的女人们，给取而代之。
到时候，别说皇后之位了，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一边，是家族的产业。
另一边，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未来。
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
王嫣然的脸上，阴晴不定。
她在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苏倾鸾也不催她。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品着茶，仿佛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良久，王嫣然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
“好。”
“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治好我，济世堂……就是你的了。”
苏倾鸾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药方。
“这是第一阶段的排毒方。”
“你拿回去，每日三次，连续服用一个月。”
“一个月后，再来找我复诊。”
她将药方，递到了王嫣然的面前。
“至于地契，我希望在明天日落之前，能看到它，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王嫣然接过那张薄薄的，却关系到她未来命运的药方，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看了一眼苏倾鸾，眼神复杂。
有不甘，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和认命。
她知道，从她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经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我……知道了。”
她说完，便戴上帷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回春堂。
第二天下午。
一份用锦盒精心包装好的地契，被准时地送到了苏倾鸾的面前。
苏倾鸾打开地契，看着上面那属于“济世堂”的朱红大印，嘴角缓缓地勾起。
她兵不血刃地，就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彻底吞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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