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林暖暖的闺房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日甜莓果的清新香气，暖暖侧卧在榻上，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微扬，似乎正做着香甜的梦。她的枕边，小心翼翼地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蚱蜢——那是她的景哥哥昨日归来时赠她的礼物。
林夫人苏静仪轻手轻脚地走进女儿房间，本想唤她起身，却见女儿睡得正熟，那副恬静无忧的睡颜让她心头发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房间，她微微一愣。
靠墙的多宝阁上，不知何时起，己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一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是暖暖三岁时萧景珩送的生辰礼；一盒色泽温润的雨花石，是他某次外出带回来的；一架精巧的九连环，是他嫌她总是解不开、特意找了匠人做的更简易的款式；还有零零总总的泥人、风车、绘了图画的鹅卵石……几乎每一件，都带着靖王府世子萧景珩的印记。
就连梳妆台上，也多了几样不属于小女孩的物什：一支笔锋极佳的紫毫笔，是他启蒙时用过、后来见她喜欢便赠了她的；一枚刻着祥云纹的端砚，是他嫌她书房那块石质太差，亲自挑了送来的。
林夫人的目光最终落回女儿枕边那只翠绿的草蚱蜢上，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而复杂。她走近床边，轻轻坐下，指尖拂过女儿细软的发丝。
暖暖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母亲，软糯地唤了一声：“娘亲……”
“吵醒你了？”林夫人温柔一笑，替她掖了掖被角，“时辰还早，再睡会儿也无妨。”
暖暖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小心地拿起枕边的草蚱蜢，仔细看了看，确认完好无损，才甜甜地笑了。
林夫人看着她这一连串下意识的动作，心中那点模糊的预感愈发清晰。她状似无意地指了指多宝阁：“暖暖，你这些小玩意儿，倒是越来越多了。”
暖暖顺着母亲的手指看去，脸上立刻焕发出光彩，献宝似的说道：“是呀！娘亲你看，那个小木马是景哥哥去年送我哒！还有那个琉璃盏，是他前年夏天带我去别庄避暑时买的，说装了萤火虫最好看！还有还有……”
她如数家珍，每一件礼物的来历都记得清清楚楚，提到“景哥哥”三个字时，那双酷似其母的杏眼里，像是落入了星辰，亮得惊人。
林夫人静静地听着，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又是欣慰，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那个需要她抱在怀里、捧在手心的小奶团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己经悄悄长大了。
“暖暖，”林夫人柔声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紧紧握着的草蚱蜢上，“昨日景珩回来，你很高兴？”
“嗯！”暖暖用力点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景哥哥还记得我喜欢那个铺子的甜莓果，还给我编了蚱蜢！娘亲你看，编得多像呀！墨砚说，景哥哥是瞧见路边老伯编得好，特意停下学的呢！”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与骄傲，仿佛萧景珩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林夫人心中一动。萧景珩那般清冷矜贵的性子，竟会为了哄小女儿开心，特意去学这种市井手艺？这份用心，早己超出了寻常兄妹的情谊。
她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景珩对暖暖几乎是有求必应，耐心教导，细心呵护。从最初的无奈接手“小麻烦”，到如今事事以她为先。而暖暖，更是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起，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景哥哥”。
这时，丫鬟通报，靖王妃过来了。
林夫人收敛心神，笑着迎了出去。两位母亲在花厅坐下，闲话家常。不一会儿，暖暖梳洗完毕，穿着簇新的樱草色襦裙，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般飞了进来，规规矩矩地给靖王妃行了礼。
“快过来让姨母瞧瞧，”靖王妃周婉清笑着拉过她的手，“几日不见，我们暖暖好像又长高了些，愈发标致了。”
暖暖害羞地抿嘴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外瞟。
靖王妃了然，笑道：“别看了，你景哥哥一早就被他父王叫去书房考较功课了，怕是没空过来。”
暖暖的小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头：“景哥哥的功课要紧。”
靖王妃与林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意更深。她拉着暖暖问了些日常，又逗她说笑了几句，便让丫鬟带她先去用早膳。
看着暖暖离去时那轻快中带着点期盼的背影，靖王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对林夫人道：“静仪，你瞧瞧，这小人儿的心啊，怕是早就飞到我那不解风情的儿子身上去了。”
林夫人叹了口气，笑容却满是温柔：“何止是飞过去？简首是扎了根。你是不知，她那屋里，十件玩意有八件都是景珩送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昨日回来，得了只草编的蚱蜢，睡觉都要放在枕边，刚才醒来第一眼就是看它还在不在。”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仿佛透过院墙看到了那并肩成长的两个孩子，声音里充满了柔软的感慨：“看着她们俩，一个清冷少言，却把所有的耐心和细致都给了一个人；一个活泼爱笑，所有的依赖和欢喜也都系于一人身上。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眼里再也看不进旁人。”
靖王妃放下茶盏，握住好友的手，眼中是同样的了然与喜悦：“是啊，这么多年，景珩何曾对旁人假以辞色？也就是对着暖暖，他才有点少年人的样子。会着急，会操心，会偷偷准备惊喜。我瞧着，他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早地把暖暖放进心里。”
她想起儿子昨日归来，虽面上不显，却特意问了暖暖是否喜欢那甜莓果，听到墨砚回禀“林小姐欢喜极了，草蚱蜢更是宝贝得不行”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柔和光芒。
“看来，”林夫人回握住靖王妃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女儿院落的方向，语气温柔而笃定，带着一丝母亲特有的、既不舍又欣慰的复杂情愫：
“我们暖暖，是真的长大了。”
阳光正好，满院花香。两位母亲的笑声融在风里，带着对过往岁月的怀念，更饱含着对孩子们未来的美好期许。那悄然滋长、心照不宣的情愫，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蓓蕾，清新而甜蜜，预示着一段水到渠成的良缘，正在岁月静好中，悄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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