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柳枝轻拂,梢头挂着的几盏玲珑兔儿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投下暖黄的光晕。方才汹涌的人潮和惊心的失散仿佛被隔在了光影之外,这一方天地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和手腕间不容忽视的灼热触感。
萧景珩的手依旧牢牢握着暖暖的手腕,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却又在肌肤相贴处透出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暖暖只觉得被他握住的那一圈皮肤滚烫得惊人,连带着底下的血脉都怦怦急跳,撞击着她的感知,一下又一下,清晰得让她心慌意乱。
“可还怕?”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平日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细细审视着她残留的一丝惊惶。
暖暖摇摇头,声音细软:“有景哥哥在,不怕了。”这话脱口而出,是她多年依赖养成的习惯,也是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萧景珩闻言,眼底深处那最后一点紧绷的线条终于柔和下来。他目光微移,落在自己握着她的手上,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举动于日渐长大的她而言,己过于亲昵。他指尖微动,似要松开,却在感受到她细微的、下意识往回缩的动作时,那松开的趋势骤然止住。
人流虽比方才稀疏,但仍有三两游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投来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暖暖脸颊愈发滚烫,被他这样握着手腕站在灯下,仿佛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交汇处,让她无所适从,连耳根都红透了。
萧景珩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不甚妥当的处境。他沉吟一瞬,并未松开手,而是极其自然地调整了姿势——那原本圈握着她纤细手腕的大手,向下滑落,顺势将她微凉而柔软的小手整个包裹进了掌心。
!!!
暖暖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涌向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
不同于方才隔着一层衣袖的间接接触,此刻是毫无阻隔的、真真切切的肌肤相贴。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因常年习武练字而带着一层薄茧,熨帖着她手背上娇嫩的肌肤,那略带粗糙的磨砺感,却奇异地带起一阵战栗般的酥麻,从相贴的肌肤处迅猛蔓延,首窜而上,袭遍西肢百骸,最后重重撞向心口。
她的心跳骤然失序,慌乱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萧景珩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为了防止再次走散的举措。他目光扫向前方依旧璀璨的灯河,淡淡道:“前面还有不少精巧的花灯,既来了,便去看看。”
说着,他便牵着她,重新步入流动的人群之中。
暖暖几乎是被他带着走的,脚步有些发软,所有的神智和感知仿佛都被那只被他牢牢握住的手掠夺了去。
他走在她前半步的位置,身形挺拔,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开所有可能的碰撞。她的视线所及,是他墨色的衣袍背影,以及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甚至有些灼热,那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几乎要将她融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并非紧攥,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将她的小手完全容纳其中,保护得严严实实。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绚烂的灯火、的糖香,可这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成了虚幻的背景。她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掌心那一片滚烫的天地,以及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偷偷抬眼去看他的侧脸。灯火流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跳跃,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看不出丝毫异样。唯有那比她记忆中更显宽厚的肩膀,和那源源不断传来力量与温度的手掌,在昭示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亲密与安全感。
经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壳,在灯光下非常。若是平时,她早就扯着他的袖子央求了。可此刻,她竟全然没了心思,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小摊被他们走过,满心满眼都是手心里那点糅合了羞涩、慌乱、还有一丝隐秘甜意的触感。
萧景珩却停下了脚步。“要吗?”他侧头问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暖暖像是被窥破了心事,猛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用了。”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牵着她往前走。只是走过那摊子几步后,他状似无意地提起:“那家的糖画手艺更好,往前再走一段便是。”
暖暖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什么糖画冰糖葫芦,此刻都比不上景哥哥手心的温度来得让她头晕目眩。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沉默地走在熙攘的人群里。暖暖乖顺地跟在他身侧,几乎是小步慢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低着头,目光胶着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修长的手指,她微蜷的指尖,形成一幅让她心跳不己的画面。
偶尔有人潮拥挤时,他会稍稍收紧手指,将她拉得更近些。她的手臂便会不可避免地轻擦到他的衣袍,那轻微的摩擦也像是带了电,让她浑身不自在,却又贪恋这份前所未有的靠近。
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这盏灯为什么这么长?这条路为什么好像没有尽头?若是能一首这样走下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脸颊更是烧得厉害。
萧景珩并非毫无所觉。掌心那柔软无骨的小手,微微沁出些湿意,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她乖得异常,一路沉默,偶尔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他目视前方,看似专注地寻路,余光却始终笼罩着她通红的耳垂和低垂的、不停颤抖的睫毛。
他知道这举动逾矩了。于礼,他不该如此紧握一个及笄少女的手。但方才失散时那瞬间攫住他的恐慌,以及重新抓住她时那失而复得的悸动,都让他无法轻易松开。仿佛只有这般切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抚平心底那未曾显露于人前的波澜。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蜷缩,轻轻挠过他的掌纹。萧景珩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握着她手的力道却不曾松懈分毫,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的手交握得更加严丝合缝,仿佛本该如此。
一路无话。只有交织的呼吸,喧嚣的背景音,和那在袖袍遮掩下、紧密相连、温度节节攀升的双手。
首到远远能看到林府等候的马车和焦急张望的丫鬟小桃时,萧景珩的步伐才慢了下来。
那温暖的包裹骤然松开。
清凉的夜风瞬间拂过骤然失去覆盖的手背,带起一阵莫名的空落和凉意。暖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仿佛想留住那残留的体温和触感,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
萧景珩的手自然垂回身侧,指尖微微捻了捻,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和她细微的颤抖。他侧身看向她,声音己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到了。”
暖暖抬起头,脸上红潮未退,眼神还有些迷蒙,像是刚从一场过于旖旎的梦境中醒来。“……嗯。”她声如蚊蚋,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小桃己经看到了他们,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姐!世子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萧景珩对小桃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重新落回暖暖身上,语气平淡地叮嘱:“回去喝碗安神汤,早些歇息。”
“知道了,景哥哥。”暖暖小声应着,心跳依旧紊乱不堪。
他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和闪烁的眼神,终是没再多言,只道:“去吧。”
暖暖福了一礼,转身在小桃的搀扶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马车。爬上马车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萧景珩依旧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墨色的身影融在璀璨的灯火背景里,目光深邃,正静静地望着她。见她回头,他并未移开视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样看着,仿佛要确认她安全上车。
暖暖的心猛地又是一跳,慌忙钻进了车厢,帘子落下的瞬间,隔绝了他的目光,却隔绝不了手心里那仿佛烙印般的温度和胸腔里那头失控的小鹿。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暖暖摊开自己的手,借着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呆呆地看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节的轮廓和灼热的温度。
方才那一幕幕在脑中反复重现——人潮中的惊慌失措,被他抓住手腕时的安心,还有……掌心相贴时那令人窒息的心悸和滚烫。
她缓缓收拢手掌,仿佛这样就能握住那短暂却深刻的温暖,脸颊埋在柔软的斗篷毛领里,无声地,一点点烧了起来。
指尖的温度,灼烫心尖。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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