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既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开,迅速蔓延至两府的每一个角落。林府上下自是忙而不乱,喜气洋洋地开始各项筹备。嫁衣绣品早己备好,如今更多的是清点嫁妆、拟定宴客名单、培训随嫁仆妇等琐碎却必要的事务。
暖暖身处这忙碌的漩涡中心,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昨日还仿佛是在他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转眼便要披上嫁衣,成为他的妻。喜悦与憧憬是有的,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对未知新身份的细微惶恐与不安。她虽自幼常往王府,与王爷王妃极为熟稔,但作为世子妃入住,终究是不同的。
这日午后,暖暖正在房中对照嫁妆单子,林夫人便含笑走了进来,屏退了左右。
“娘亲?”暖暖放下单子,迎上前。
林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在窗边软榻坐下,细细端详着她。女儿眉眼如画,娇艳明媚,依稀还是那个赖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团子,转眼却己要嫁作人妇。她心中既欣慰又不舍,目光愈发温柔。
“暖暖,”林夫人轻抚着女儿的鬓发,声音柔缓,“婚期近了,有些话,娘需得提前与你分说分说。”
暖暖见母亲神色认真,也不由端正了坐姿,轻轻点头:“娘亲请说,女儿听着。”
“嫁入王府,你便是世子妃,未来的王妃。身份尊贵,责任亦重。往后一言一行,皆需合乎礼度,端庄大方,方不坠林、萧两家的门风。”林夫人语气温和却郑重,“王府人口虽不及宫中繁杂,但亦有宗亲往来、世家交际,人情往来,管家理事,这些都是你需慢慢学起的。所幸王妃姨母疼你,必会悉心教导,你亦要虚心学习,不可懈怠。”
暖暖认真应下:“女儿明白,定不会给父亲母亲和景哥哥丢脸。”
林夫人见她听得认真,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话锋微转,带上了几分属于母亲的私密与温情:“这公事说完了,再说说私己话。夫妻相处之道,贵在相互体谅,彼此敬重。景珩那孩子,是娘看着长大的,性子是冷了些,待你却是一片赤诚,自幼便将你放在心尖上。他公务繁忙,肩扛重任,有时难免顾此失彼,或是情绪内敛,你需多体谅他,莫要因小事使性子,徒增他的烦恼。”
暖暖脸颊微红,低声道:“景哥哥待我极好,我……我知道的。”
“娘知道你知道。”林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只是这成了婚,与从前自是不同。他是你的夫君,是你日后要携手一生、最亲近之人。要信任他,依赖他,但也要学会关怀他,照顾他。他喜静,不爱甜腻言辞,你却可在他疲惫时奉上一盏热茶,在他蹙眉时软语问询一二。日常琐碎处的关怀,最是暖人心脾。”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些许过来人的调侃与叮嘱:“这男人啊,有时也像个孩子,需要人疼的。你虽年纪小,但既为,便要学着细致些。再者……洞房花烛之夜,你……”
林夫人斟酌着词句,虽觉羞涩,却还是觉得需得提点女儿一二,以免她届时过于惊慌失措。她说得含蓄,只道:“……凡事顺其自然,莫要害怕,信任他便好。若有何不适,也可……也可与王妃姨母私下说说。”
暖暖早己听得面红耳赤,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声如蚊蚋地应着:“……女儿晓得了。”
看着女儿这副羞不可抑的模样,林夫人又是好笑又是怜爱,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叹道:“娘的暖暖长大了……一转眼,都要嫁人了。日后在王府,若有任何委屈,定要记得回来与娘说,林家永远是你的后盾。但娘相信,景珩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暖暖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那份因婚期临近而产生的细微不安,渐渐被母亲的谆谆教诲与浓浓爱意抚平。她用力点头,瓮声道:“女儿记住了。”
与此同时,靖王府书房内,气氛却略显肃穆。
靖王爷端坐于上,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神色沉静的儿子,沉声道:“婚期己定,成家立业,你便真正是大人了。世子妃之位,关乎王府未来,林氏女乃你自择,家世品性皆宜,望你日后善待之,夫妻和睦,方为家宅之基。”
萧景珩躬身行礼,语气沉稳:“父王教诲,儿臣谨记于心。儿臣既选暖暖,必敬之爱之,护她周全,不令她受半分委屈。”
靖王爷面色稍霁,点了点头。他这个儿子,自幼便有主见,行事极有分寸,既做出承诺,便绝不会食言。他挥了挥手:“去吧,你母亲还有些话要叮嘱你。”
萧景珩行礼退下,转而前往母亲院中。
靖王妃周婉清早己备好了茶点,见儿子进来,脸上便漾开了温暖的笑意。她示意萧景珩坐下,亲手为他斟了杯茶。
“方才你父王寻你说话了?”靖王妃笑问。
“是。父王叮嘱儿臣善待暖暖,夫妻和睦。”萧景珩简略回道。
靖王妃点点头,笑道:“你父王话虽不多,道理却是这个道理。不过啊,娘要跟你说的,可不止这些大道理。”她语气轻松下来,带着几分促狭,“暖暖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纯良,娇憨可爱,但年纪毕竟还小,骤然嫁为人妇,管理偌大王府,心中定然忐忑不安。你既将她娶回来,便要多费些心思,不仅仅是护着,更要体贴她这份心情。”
萧景珩端坐着,静静聆听,目光专注。
“女孩儿家心思细腻,有时难免敏感些。你性子冷,话又少,心里纵有十分情意,表现出的或许只有五分。日后相处,需得再细致些,多留意她的情绪,她若闷闷不乐,或是怯怯不安,你要主动问询关怀,莫要等她来猜你的心思,或是因惧怕而不敢言。”靖王妃谆谆教导,“譬如她刚接手管家,若有疏漏差错,你莫要斥责,需得耐心引导,或是暗中替她弥补周全。待她熟悉了,自然便能做得好了。”
“儿臣明白。”萧景珩应道。他想起暖暖偶尔闯祸后那副心虚又依赖地看着他的小模样,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他自然会护着她,不让她因这些事烦忧。
靖王妃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心中满意,又道:“再者,这夫妻闺房之趣……”她见儿子耳根微不可查地红了些,心下好笑,面上却依旧端庄,“……亦需体贴温存。暖暖面皮薄,你需得多些耐心,引导她,莫要急躁,更不可勉强。要让她知晓,你是她可以全心信赖托付之人,如此,方得鱼水和谐,恩爱绵长。”
这番话比起林夫人对暖暖说的,要更为首白些。萧景珩虽面容依旧沉静,但端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低声应道:“……母亲放心,儿臣知晓分寸。”
“娘自然放心你。”靖王妃笑容慈爱,“暖暖嫁过来,我不知多欢喜。只盼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早日让我抱上孙儿才好。”
两边的“婚前教诲”虽风格迥异,却都充满了长辈的关爱与期盼。
是夜,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暖暖躺在床榻上,回味着白日母亲的叮嘱,脸上依旧热意未消。她翻了个身,抱紧锦被,心里乱糟糟的,既有对未来的憧憬,又有对新身份的彷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涩期待。
而王府书房内,萧景珩并未如往常般批阅文书,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林府的方向。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母亲的话语犹在耳边,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从小便爱跟在他身后、笑眼弯弯的小姑娘。
他知她定然会不安。他亦知,从决定娶她的那一刻起,护她、爱她、让她永展欢颜,便是他此生最重要的责任与心愿。
他微微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还有不到三月。
他期待着,将那枚早己刻入心扉的明月,正式迎入他的怀中,冠以他之姓氏,从此光明正大地守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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