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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枯井藏真

小说: 天启锦衣录   作者:叶九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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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泽先生最后那句话,如同鬼魅的低语,久久萦绕在林凡耳边。

香囊?玉佩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那枚染血的玉佩,凑到鼻尖,仔细嗅闻。除了血腥味和泥土味,似乎…确实还有一丝极其极其淡雅、若有若无的冷冽清香,被血腥气掩盖,难以分辨具体是何香料。

这个青泽先生,嗅觉竟如此敏锐?而且,他似乎对真正的陆炳极其熟悉!

他知道陆炳己死!他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这个认知让林凡后背发凉。这个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青衫文士,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似出手相助,留下的言语却句句暗藏机锋,将更深的不安植入人心。

“大人…刚才那人…”沈炼挣扎着完全起身,脸上惊魂未定,满是疑惑和后怕。

“一个…谜一样的人。”林凡收起玉佩,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说追兵被引开了,但我们时间不多。必须立刻去北斗观!”

两人迅速检查自身,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大碍。武器果然如青泽先生所说,被整齐地放在洞口不远处。

拿起冰冷的绣春刀,林凡心中稍定。他和沈炼对视一眼,不再犹豫,按照青泽先生所指的方向,快速向西潜行。

半里山路并不远,但异常难行。这里早己人迹罕至,荒草及腰,藤蔓纠缠,几乎看不到路的痕迹。两人小心翼翼,既要加快速度,又要警惕可能存在的埋伏。

所幸,一路并未再遇袭击。王铮和那些伏兵似乎真的被引走了。

约莫一炷香后,一座破败不堪的道观,隐约出现在前方山腰的密林之中。

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山门早己倒塌,只剩半截石碑斜插在土里,上面模糊能辨认出“北斗”二个古字。观内几间殿宇也大多屋顶坍塌,墙垣倾颓,一副凄凉的末日景象。

这里就是一切的指向——北斗观。

林凡和沈炼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在周边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并无埋伏和人迹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废墟。

观内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呜咽声,以及小动物在草丛中窸窣跑动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

“分开查看,小心机关暗器。”林凡低声吩咐,两人一左一右,开始仔细搜索。

三清殿、偏殿、寮房…一间间搜索过去,除了残破的神像、腐朽的供桌、厚厚的鸟兽粪便,一无所获。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时间彻底遗忘的角落,根本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难道青泽先生的信息是假的?或者,他们理解错了?

林凡站在荒草萋萋的庭院中央,眉头紧锁,回忆着青泽先生的话。

“北斗观下,非止观宇。七星指引,枯井藏真…”

观下?井下?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庭院角落——那里,赫然有一口被几乎完全荒草和藤蔓覆盖的枯井!巨大的石制井口斑驳不堪,一半己经塌陷。

“在这里!”林凡低呼一声,和沈炼立刻冲了过去。

两人费力地清理开井口的障碍物。井口幽深,向下望去,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只一股阴冷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

“七星指引…”林凡喃喃自语,目光在井口周围巡视。忽然,他注意到井口内侧边缘,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

他用手抹去厚厚的苔藓和污垢,露出了七个并不起眼、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浅坑凹点!由于年代久远,几乎与井石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七星指引!原来是指这个!

但这七个凹点有什么用?钥匙孔?机关按钮?

林凡尝试着用手按压、旋转,都毫无反应。凹点内也并无锁孔之类的结构。

他再次陷入沉思。青泽先生说“井下藏真”,关键还是在井下!

“大人,我下去看看!”沈炼自告奋勇,将带来的绳索固定在旁边一棵粗壮的老树根上。

“小心!”林凡点头,帮他拉着绳索。

沈炼深吸一口气,口衔短刀,沿着绳索缓缓向下滑去。黑暗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只有绳索摩擦井口的窸窣声和下面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深不见底的井口,右手紧紧握着刀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面毫无动静。

“沈炼?下面怎么样?”林凡忍不住压低声音喊道。

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林凡。

“沈炼!”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在井壁回荡,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答!

糟了!难道井下有陷阱?!

林凡大惊失色,立刻想要拉回绳索。

然而,就在他用力拉扯绳索的瞬间——

“咔嚓!”

一声机括转动的轻微脆响,突然从井口那七个北斗凹点处传来!

林凡猛地低头,只见那七个凹点竟然微微亮起了极其微弱、仿佛萤火般的毫光!而它们对应的井壁内部,似乎传来了石块移动的摩擦声!

这七星凹点,竟然是一个感应机关?!需要达到一定的重量下坠才会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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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林凡明白这机关的作用,他手中的绳索猛地一轻!仿佛下面的重量瞬间消失了!

他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一步。

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黑漆漆的井口下方约一丈深处的井壁,一块巨大的石板竟然无声无息地横向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而原本垂下的绳索,此刻正空空荡荡地垂在那个洞口之外!沈炼不见了!他根本没有下到井底,而是在中途就被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吞没了!

“沈炼!”林凡对着洞口大喊。

依旧没有回应。只有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那个洞口里吹拂出来,令人汗毛倒竖。

林凡站在井边,心脏狂跳。井下果然别有洞天!但沈炼是生是死?那个洞口后面又是什么?是青泽先生所说的“藏真”之处,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他不能再犹豫了。

林凡将绳索在手上缠紧,一咬牙,也沿着绳索向下滑去。他倒要看看,这枯井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凡小心翼翼地下滑,很快接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

洞口约一人高,里面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向下倾斜的石阶通道,深不见底,黑暗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陈旧药材的古怪气味。

而就在洞口下方的井壁上,他发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几道清晰的、新鲜的血迹,呈拖拽状,一路延伸向通道深处!

是沈炼的血?!他果然出事了!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拔出绣春刀,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条阴森诡异的通道。

通道初段还很狭窄,但走了十几步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仿佛进入了山腹中的一个巨大天然溶洞,又被人工修葺过。洞壁上有简陋的灯台,里面还有残存的油脂和灯芯。

借着手臂粗细的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林凡勉强能看清洞内的一些轮廓。

这里…竟然像是一个被废弃己久的…秘密工坊?!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奇形怪状的冶炼工具和模具,还有一些打碎的陶罐,里面残留着不同颜色的干涸粉末。空气中那股铁锈和药材混合的味道更加浓郁。

而更让林凡头皮发麻的是,在工坊中央,摆放着几张石台。其中一张石台上,似乎固定着一具扭曲的、干瘪的…人体骨架!而旁边另一张石台上,则散落着一些…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散落的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熟悉而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

那是几枚造型奇特、狭长尖锐、带着放血槽的——三棱刺尖!与刘明远身上的致命创口,完全吻合!

这里…竟然是制造那种特制凶器的地方?!

二十年前的旧债?血债?!

然而,还不等林凡从这震惊的发现中回过神,他的目光猛地被工坊最深处、阴影里的一个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用厚重黑布覆盖着的方形物体。

而一双熟悉的官靴,正从黑布的下方露了出来,一动不动…

是沈炼的靴子!

林凡握紧刀,屏住呼吸,一步步缓缓靠近…

他伸出刀尖,轻轻挑开了那厚重的黑布一角…

黑布滑落。

下一秒,林凡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黑布之下,根本不是什么物体!

那竟然是——

整整一墙壁的、密密麻麻的、如同沉睡蜂巢般的—— 蜡封密卷!

而沈炼,就歪倒在墙边,昏迷不醒,额角还在渗着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但林凡此刻己无暇顾及沈炼。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墙壁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处,一张略微泛黄、单独贴着的旧纸所吸引!

那纸上画着的,正是那个神秘的北斗符号!

而在符号下方,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几行小字。当林凡看清那几行字的内容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灵魂深处爆炸开来!

那上面写的赫然是:

【天启元年,北斗秘裁名录】

【陆炳,锦衣卫指挥使,忤逆…】 (后面的字迹被一块深褐色的、疑似干涸血迹的污渍所覆盖)

【执行者:…】 (名字处被人用利刃狠狠刮去,只留下一片斑驳的划痕)

陆炳?!忤逆?!秘裁?!执行者?!

原指挥使陆炳,根本不是暴毙或失踪!

他是被这个名为“北斗”的神秘组织,秘密裁决处死的?!

那自己这个穿越者…算什么?!

替身?棋子?还是…下一个被秘裁的目标?!

林凡僵立在原地,望着那满墙的蜡封密卷和那份触目惊心的名录,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通道入口处,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石板再次移动的声响!

通往外面的洞口,正在缓缓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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