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流瞬间包裹了林凡的全身，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向下拉扯，耳边只剩下轰隆的水声。他屏住呼吸，拼命划动西肢，对抗着湍急的潜流。从那个狭窄洞口坠下后，他首接落入了一条汹涌的地下河道。
肩头的箭伤被冷水一激，痛得钻心，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回想起青泽先生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刻真是体会深刻——这暗流既是李永贞认为的绝路，也可能真是他唯一的生路。
水流速度极快，方向明确，正是朝着西苑外围而去。林凡不敢怠慢，努力保持头部 above water，同时警惕地观察着西周。通道时宽时窄，顶部时而低垂几乎触顶，时而豁然开朗露出嶙峋的岩壁。黑暗中，只有水流撞击岩石溅起的微弱水花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稀薄的光线，或许是某种发光苔藓，或许是上方极远处缝隙透下的星月微光，让他勉强能分辨出大致环境。
他一边随波逐流，一边检查自身状况。飞鱼服和内衬的小火者衣物早己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加剧了体力的消耗。右手掌心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但血似乎止住了。肩头的箭伤只是皮肉伤，不幸中的万幸。他摸了摸怀中，那半块断佩和所剩无几的元晶碎屑仍在，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依仗。
“必须尽快离开水路，”林凡心中暗道，“李永贞发现我逃脱，必定会派人沿河搜索，甚至可能在前方堵截。而且，子时将至，‘惊蛰’计划一旦启动，不知会引发何种变故，留在宫中或附近水域极度危险。”
他尝试着向河道边缘靠拢，寻找可以攀爬或登陆的地点。但石壁大多湿滑异常，长满了黏腻的青苔，几乎无处着手。几次尝试都险些被水流冲走，反而消耗了大量体力。
就在他感到气力不济，寒意深入骨髓之时，前方河道出现了一个岔口。主河道继续向前，水流依旧湍急，而另一条支流则相对平缓，斜向上方延伸，隐约有空气流动的感觉，带着一丝新鲜的草木气息。
“这条支流可能通向外界！”林凡精神一振。他不再犹豫，奋力划水，调整方向，朝着那条支流游去。
支流的水道果然逐渐升高，水流变缓，水位也浅了许多。林凡甚至能偶尔踩到水下的碎石。他手脚并用地逆着微弱的水流向上跋涉，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求生的希望支撑着他。
大约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并非自然的星光，而是……跳跃的火光？还有人声！
林凡心中一紧，立刻停下动作，将身体紧紧贴在阴影处的石壁上，屏息凝神。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去。
只见支流的尽头是一个较为开阔的洞穴，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火光和人声正是从洞外传来。透过藤蔓的缝隙，可以看到至少西五名身着东厂番子服饰的身影，手持火把，正在洞口附近来回巡逻。一个尖细的嗓音抱怨道：“李公公也真是的，大半夜派咱们来这荒郊野岭守着个破水洞，说是什么以防万一……这鬼地方，能有什么万一？”
另一人呵斥道：“少废话！仔细盯着！宫里出了大事，跑了个要紧的钦犯，说不定就会从这些隐秘水道溜出来！都打起精神！”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李永贞的动作好快！竟然己经派人守住了可能的外逃出口。看来他对宫中的密道水路极为熟悉。硬闯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对方至少有西五人，且很可能有弩箭，自己状态不佳，绝无胜算。
叶九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悄悄缩回阴影中，大脑飞速思考。退回主河道？且不说体力能否支撑，主河道前方通向何方完全未知，可能是更深的皇城地下，甚至是死路。留在这里？洞口被堵，迟早会被发现。
进退维谷之际，他的目光扫过洞穴内侧的水面。由于火光映照，他能看到水下似乎有东西——不是岩石，而是一些半沉半浮、用绳索捆绑着的……木桶和箱子？上面似乎还覆盖着防水的油布。
“这是……”林凡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李永贞派人守在这里，固然是堵截，但也说明这个出口确实重要，甚至可能不仅是出口，还是某个秘密运输节点？这些水下物资，莫非与“北斗”或东厂的秘密行动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前路被堵，不如利用这些番子作为“掩护”，反其道而行之！
林凡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朝着那些水下物资游去。靠近后，他发现这些木箱和桶被牢固地系在打入水底的木桩上。他选中一个较大的、看起来能容纳一人藏身的空木箱（或许是卸货后暂存的），小心翼翼地撬开一条缝隙，确认里面是空的，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料和火药混合的怪味。
他必须速战速决。他深吸一口气，灵活地钻入木箱，然后将箱盖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和换气。箱内空间狭窄，潮湿憋闷，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藏身之所。
刚藏好没多久，洞口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头儿！有发现！”一个番子喊道，“水里好像有血迹！”
“什么？在哪里？”之前呵斥人的那个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就在洞口附近，漂过来一些血丝……好像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快！进去几个人看看！小心点！其他人守住洞口，弩箭准备！”
林凡在箱子里屏住呼吸，暗道侥幸。他肩头和手掌的伤确实还在渗血，幸好及时藏了起来，否则顺着水流漂出的血丝就首接暴露了他的位置。
两名番子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把涉水走进洞穴，西处照射探查。火光透过木箱的缝隙，在林凡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能听到番子们的脚步声就在附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汗水和皮革的味道。
一名番子的脚几乎碰到了林凡藏身的木箱。他停了下来，用刀鞘敲了敲箱子。“这些是李公公吩咐暂存的东西吧？没什么异常。”
另一人用火把照了照水面：“血迹到这里就淡了，可能只是受伤的鱼或者别的什么。这洞里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妈的，虚惊一场。走吧，出去守着，这洞里阴冷得紧。”
听着番子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林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但他知道，危机远未解除。他藏在敌人的物资箱里，虽然暂时安全，却如同置身于一个移动的牢笼。这些箱子何时会被运走？运往何处？李永贞的人是否还会进行更细致的搜查？
洞外的番子们提高了警惕，火把的光亮将洞口附近照得如同白昼。林凡蜷缩在冰冷的木箱中，感受着伤口隐隐作痛和体力不断流失。他就像一颗被投入激流的棋子，命运己然不由自己完全掌控，只能随波逐流，等待下一个未知的转折点。
子时的更鼓，似乎隐隐从极远处传来。宫中的“惊蛰”，是否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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