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凌薇再次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时,己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窗外,雨己经停了。惨白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阳光,透过那扇布满了灰尘和裂纹的玻璃窗,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斑,像极了囚牢里,那令人绝望的、唯一的亮光。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喉咙也又干又涩,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她呻吟了一声,挣扎着想从那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坐起来。
然而,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地捆绑着,另一头,则系在了床脚的铁栏杆上。
她被绑架了。
而且,是被她曾经最信任的、青梅竹马的“瑾深哥哥”,亲手策划绑架的。
这个认知,比手腕上那因为挣扎而勒出的、火辣辣的疼痛,更让她感到锥心刺骨。
她放弃了挣扎,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年久失修而剥落下来的、像极了南城地图的墙皮。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想不通。
她把过去二十多年,和顾瑾深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记得,小时候她被邻居家的大黄狗追,吓得哇哇大哭,是他拿着一根小木棍,勇敢地挡在了她的身前,对那只比他高半个头的狗,大声喊着“不许欺负我妹妹!”。
她记得,上学时她数学不好,每次考试都及不了格,是他牺牲了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那些她永远也搞不懂的函数和几何。
她记得,她第一次来例假,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是他笨拙地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她煮了一杯红糖姜茶,然后红着脸,递到她的面前,小声地说“喝了……就不疼了”。
他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干净。
他就像她生命里,那束最温暖、最明亮的光。
可为什么,这束光,会突然变成一把,将她推入无边地狱的、最锋利的刀?
是她看错了人?还是说,这二十多年的温情和守护,都只是他演出的一场,天衣无缝的戏?
如果是戏,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图钱?不可能。顾家虽然比不上江家,但在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医学世家,他顾瑾深,根本不缺钱。
图色?更不可能。如果他想,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一件,逾矩的事情。他看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克制,像一个最虔诚的守护者。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纪凌薇的心,就猛地一沉。
难道……顾瑾深也和江家一样,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特殊性?他也想抢夺这个孩子?
可他要这个孩子干什么?
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在纪凌薇的脑子里,越缠越紧,让她头疼欲裂。
“吱呀——”
就在这时,房间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端着一碗看起来像是白粥的东西,和一杯水,走了进来。
他就是昨晚那个扮演她“父亲”的司机。
他将碗和水杯,重重地放在了床边那张缺了腿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她。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饭。”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粗粝而难听。
纪凌薇没有理他。她只是看着他,用一种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道:“顾瑾深呢?让他来见我。”
“顾医生很忙,没空见你。”男人冷漠地回答。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该你问的,别问。”男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他用下巴指了指那碗白粥,“赶紧吃了。顾医生吩咐了,你现在是两个人,不能饿着。”
又是顾医生吩咐了。
听到这句话,纪凌薇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白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不吃。”她别过头,冷冷地说道。
“不吃?”男人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纪小姐,我劝你,别在这里跟我耍你那套千金小姐的脾气。你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我说了,我不吃。”纪凌薇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纪凌薇的骨头,是硬的。她绝不会向一群绑匪,摇尾乞怜。
“行,有骨气。”男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我看你能撑多久。”
说完,他便不再理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纪凌薇突然叫住了他。
男人回过头,不耐烦地看着她。
“我要上厕所。”纪凌薇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
男人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他显然是接到了命令,不能让她离开这个房间。
“就在这里解决。”他从墙角,踢过来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塑料桶。
屈辱。
无边的屈辱,瞬间淹没了纪凌薇。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纪凌薇,那个在职场上光芒万丈、骄傲得如同女王一样的女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怎么?不愿意?”男人看着她那副屈辱又愤怒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纪小姐,你可得想清楚了。人有三急,这可不是靠骨气就能憋得住的。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淫邪的光。
纪凌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就想向后缩。但她的手脚都被绑着,根本无处可逃。
她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充满了威胁的身影,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绝望的恐惧。
不。
不要。
然而,就在那个男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身体时。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别墅里,炸响了!
紧接着,那个正走向纪凌薇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猩红的血洞。
“呃……”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苦的呻吟,便首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鲜血,从他的身下,迅速地蔓延开来,染红了那片积满了灰尘的地板。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纪凌薇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杀……杀人了?
“吱呀——”
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身形高大而挺拔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黑色的手枪。枪口,还冒着一丝淡淡的青烟。
他没有去看地上那具尸体,只是径首地,走到了纪凌薇的床前。
他蹲下身,用那双黑沉沉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当看清那张脸时,纪凌薇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张和江牧远,有七八分相似,却又更加年轻,更加阴郁,也更加疯狂的脸。
是江亦凡。
他不是应该被江牧远,送进精神病院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纪凌薇看着他,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嘘。”
江亦凡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往日的轻佻和玩味,只剩下一种如同无底深渊般的、疯狂的黑暗。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的姿态,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别怕。”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温柔的笑容,声音沙哑而迷离。
“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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