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咖啡馆。这里是纪凌薇和沈修铭的“老地方”。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就在这里。之后每当有纪念日或者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他们都会来这里。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和烘焙蛋糕的香气。熟悉的环境却没有给纪凌薇带来丝毫的安慰反而让她更加坐立不安。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疯狂地撞击着牢笼。她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让她冷静下来。她在脑海中反复排演着待会儿要说的话每一个措辞每一个语气都仔细斟酌。但无论怎么组织语言她都觉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久等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纪凌薇猛地抬头看到了沈修铭。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身上有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是纪凌薇最熟悉的味道。看到他的瞬间纪凌薇所有的不安似乎都被抚平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沈修铭在她对面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他常喝的美式然后看向纪凌薇关切地问：“最近是不是特别累？我看你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他的关心像一根针轻轻地扎在了纪凌薇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眶一热差点当场就哭出来。
“是有点……”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项目刚启动事情比较多。”“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沈修铭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你就是这样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嗯我知道了。”纪凌薇小声地应着。
服务员送上咖啡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纪凌薇的手在桌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包里那张薄薄的验孕报告此刻却重如千斤。
“凌薇”沈修铭先开了口他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认真“你今天找我不是只想听我说教的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纪凌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包里拿出了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验孕报告用微微颤抖的手推到了沈修铭的面前。“修铭你……先看看这个。”
沈修铭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放下咖啡杯拿起那张纸展开。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纪凌薇清晰地看到当沈修铭的目光落在报告上“阳性”两个字和那两道杠的示意图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最初的惊讶迅速转变为一种审视一种探究最后定格在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陌生感上。他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寸地剖析着她凌迟着她。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还在继续周围客人的轻声笑语还在耳边但纪凌薇感觉自己和沈修铭之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隔开与世隔绝。空气一寸寸地凝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沈修铭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没有一丝她所期待的慌乱更没有一丝喜悦。纪凌薇的心猛地一沉。“……大概一个多月前。”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一个多月前？”沈修铭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放下报告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地刺向她“凌薇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上一次是在一个半月前。而且我做了措施。”
轰——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纪凌薇的心脏。她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他那晚的庆功宴那杯有问题的水那个她无法反抗的噩梦……可是面对他那双充满了怀疑和审判的眼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些话说出来他会信吗？还是他会觉得这只是她为了掩盖自己不忠而编造的漏洞百出的谎言？
“怎么不说话了？”沈修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凌薇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不是你想得那样！”纪凌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急切地辩解道“修铭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那你要我怎么相信？”沈修铭打断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时间对不上措施也做了。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是我的？”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种审视商品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还是说纪大总监为了拿下‘未来之城’那个项目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手段’？”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纪凌薇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为了事业可以不择手段出卖身体的女人。原来三年的感情抵不过一张薄薄的验孕报告。原来她以为的救命稻草其实是审判她的断头台。
纪凌薇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觉得荒谬又可笑。她所有的恐惧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愤怒和失望。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死。
“沈修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沈修铭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残忍的默认。
完了。一切都完了。纪凌薇知道她和他之间彻底完了。她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我明白了。”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孩子与你无关。我们也到此为止。”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决绝地走出了咖啡馆。推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她浑身一哆嗦。她挺首了背脊像一个输光了所有赌注的赌徒昂着头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咖啡馆里沈修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挣扎的神色。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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