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市那栋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海边别墅里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凝重。
当江牧远将那个充满了上一代爱恨情仇的加密文件袋“啪”的一声放在会议桌的中央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神经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傅隐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而顾琰则依旧是那副冷得像块冰的死人脸仿佛这个世界上己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再让他感到惊讶了。
只有纪凌薇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文件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平静得像一潭没有任何波澜的古井。
“这是我父亲的日记和他写给你母亲的信。”江牧远看着她声音沙哑却异常的坦诚，“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部分答案。”
他没有选择隐瞒也没有选择添油加醋。他只是像一个最客观的叙述者将那段充满了荒诞和悲剧的往事和盘托出。
从他父亲江承业和纪晗那段被家族强行拆散的初恋到顾天正那扭曲的、病态的单相思再到“血脉计划”背后那更深层的、为了“爱”而进行的合作。
他讲得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所以……”半晌顾琰才冷冷地开口了他那双总是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牧远那里面充满了讥诮和恨意，“搞了半天我们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都只是因为你那个窝囊废爹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顾琰！”江牧远猛地转头怒视着他。
“我说错了吗？”顾琰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他当年招惹了纪晗又懦弱地选择了家族联姻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吗？我妈就不会死！林微也不会死！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被卷进这个该死的、狗屁的计划里！”
“你以为我父亲就想吗？！”江牧远也怒了，“他也是受害者！是被那个时代被那个该死的家族给绑架的！”
眼看着联盟内部又要因为这上一代的破事而再次爆发内讧。
“都别吵了。”
一个清冷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
是纪凌薇。
她己经看完了那本日记和那些信。
她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任何激烈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像斗鸡一样吵得面红耳赤的男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个极其幼稚的小丑。
“现在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吗？”她缓缓抬起眼那眼神冰冷得像两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他们那可笑的自尊心。
“有这个时间在这里互相指责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想一想那个被撕掉的日记残页上‘车祸’和‘替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像一盆最冰冷的冰水瞬间就浇熄了江牧远和顾琰心中那所有的怒火。
是啊。
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个。
“傅医生”纪凌薇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难辨的男人，“照片上的人是你的父亲傅山海教授。他当年和我母亲纪晗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隐舟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探究的、锐利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父亲当年确实参与过一个由江承业先生资助的秘密的基因项目。但后来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和项目组的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所以选择了退出。”
“再后来他就……‘意外’去世了。”
“而我也是在那之后才被他当年的一个学生也就是‘盖亚之盾’组织的成员给秘密地送出了国。”
他的这番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背后所隐藏的血雨腥风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个‘替换’指的是什么？”纪凌薇追问道。
“不知道。”傅隐舟再次摇头，“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但是我父亲在去世前曾经给我留下过一句话。”
“他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有时候死亡也只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
死亡是更高明的伪装。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劈开了纪凌薇那早己被各种线索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脑。
她将傅隐舟的这句话和他父亲日记里那句“若有来生不负卿”以及那张被撕掉的残页上“车祸”和“替换”的字样飞快地在脑海里进行着重组和拼接。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却又无比合理的假设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出来。
“我明白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三个同样一脸困惑的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拨开所有迷雾的令人心悸的智慧光芒。
“你们都以为我母亲纪晗是江承业的白月光是顾天正的朱砂痣。”
“你们都以为她是那个引发了所有悲剧的红颜祸水。”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从头到尾我们所有的人可能都被她给骗了？”
“如果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
“如果她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掌控着所有棋局的真正的下棋人呢？”
“如果当年那场车祸死的根本就不是她。”
“而是一个早就被她准备好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而她自己则借着这场‘死亡’金蝉脱壳从所有人的视线里彻底消失然后躲在幕后去完成她那个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正的计划！”
当纪凌薇将这个足以颠覆所有人三观的恐怖的猜测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时。
整个书房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江牧远、顾琰、傅隐舟这三个同样智商超群的男人在这一刻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疯狂的结论的？！
“证据呢？”半晌江牧远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没有证据。”纪凌薇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个基于你们所有人行为逻辑的猜测。”
“但是有一个地方一定藏着可以验证我这个猜测的最关键的证据。”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漆黑的南城。
“那就是那辆被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我父母当年那场车祸的失事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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