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铣被投入阴冷的天牢,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深潭,在表面的奢靡喧嚣下,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朝歌城依旧沉醉在酒池肉林的幻梦之中。
但帝辛(李维)的心却始终悬着。他知道,妲己和费仲等人绝不会轻易放过杜元铣。所谓的“等孤想起来再审”,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他们找到机会,或是自己某日“心情不快”时被提醒,杜元铣的人头便会立刻落地。
他必须尽快行动,但又不能首接去天牢提人,那无异于自曝其短。
他需要一個借口,一個符合他昏聩暴戾人设,却能变相将杜元铣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借口。
机会来自几天后的一次饮宴。
依旧是寿仙宫,依旧是美人环绕,费仲、尤浑在一旁作陪。几杯美酒下肚,费仲见帝辛似乎心情不错,又旧事重提,谄笑着试探:“大王,那妄言灾异的罪臣杜元铣,如今还在天牢里啃着冷馍呢。此等诽谤君上的逆贼,久留恐生事端,不若明日便拖出午门,明正典刑,也好让世人知晓大王天威不可侵犯?”
妲己也慵懒地倚在帝辛身侧,看似无意地轻声道:“是啊大王,留着这等晦气之人,怕是连星象都要被带坏了呢。”
帝辛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恍然之色,随即一拍桌案,故作恼怒:“哦!对!还有这么个东西!差点忘了!”
他脸上浮现出暴君特有的残忍和兴致勃勃:“杀!自然要杀!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仿佛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主意,看向费仲:“费大夫,孤记得,你府上似乎新得了几个西域进贡的舞姬?听闻舞姿甚是新奇?”
费仲一愣,不知大王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连忙点头:“是是是,大王明鉴,确有此事。”
“哼!”帝辛脸色突然一沉,语气变得森冷,“既得了新奇舞姬,为何不早早献入宫中?莫非是想私藏享用,不将孤放在眼里?!”
这罪名扣得又大又突然,费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啊!臣正欲细细调教妥当,再献于大王,以求尽善尽美!臣对大王忠心天地可鉴啊!”
尤浑也赶紧在一旁帮腔求情。
帝辛要的就是他惊慌失措的效果。他冷哼一声,语气稍缓,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量你也没这个胆子!既然如此,孤便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费仲如蒙大赦,连忙道:“请大王吩咐!臣万死不辞!”
帝辛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实则心中飞速盘算:“孤近日总觉得宫中刻漏不准,时辰紊乱,甚是烦人。据说那杜元铣不是掌刻漏知天时吗?想必对此道有些研究。这样,你即刻去天牢,将那杜元铣提出来,押去你府上!”
费仲和尤浑都愣住了,提杜元铣去府上?这是要做什么?
连妲己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帝辛继续道,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蛮横:“让他给你府上的刻漏都校对准了!若是校得准,便算你差事办得用心,舞姬之事,孤便不计较了。若是校不准……”他眼中寒光一闪,“那便是你二人联手欺瞒于孤,舞姬私藏不说,连推荐个校刻漏的人都找不准!两罪并罚,休怪孤无情!”
这一番胡搅蛮缠,逻辑清奇,却又完美符合纣王任性妄为、迁怒无度的性格!
费仲彻底傻眼了。他原本是想催着杀杜元铣,怎么转眼间,杜元铣的生死竟然和自己府上的刻漏准不准挂钩了?校不准刻漏,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这都哪跟哪啊?!
但他敢反驳吗?不敢!大王正在气头上(虽然这气生得莫名其妙),他若敢说个不字,立刻就是私藏贡品、欺君罔上的大罪!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连磕头:“臣……臣遵旨!臣这就去提人,定让他将刻漏校得精准无比!绝不敢误大王之事!”
“嗯,”帝辛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重新搂住妲己,端起酒杯,不耐烦地挥挥手,“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别在这儿碍孤的眼!”
“是是是!臣告退!臣告退!”费仲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尤浑也吓得不敢再多言。
妲己美眸流转,看着帝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帝辛这番发作,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蛮不讲理的昏君做派,情绪转换毫无逻辑可言,完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她纵然觉得有些蹊跷,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当是大王今日心情起伏较大,借题发挥罢了。毕竟,因为一点小事就重罚大臣,对纣王来说简首是家常便饭。
帝辛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成了!
他利用费仲害怕被迁怒的心理,硬生生将杜元铣从天牢里提了出来,塞进了费仲府中。
费仲现在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前程,非但不敢虐待杜元铣,反而得好吃好喝供着,求着他赶紧把府里的刻漏都校准了!否则大王怪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一来,杜元铣暂时脱离了天牢那个危险环境,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虽然还是在费仲的控制下,但性质己然不同。费仲现在需要他“干活”,而不是急着杀他。
至于以后?
等这阵风头过去,或许可以再找别的借口,比如觉得费仲府上的刻漏校得不错,把杜元铣调去别的无关紧要的地方任职,远远打发走,彻底脱离妲己和费仲的视线。
这一切,都建立在帝辛完美维持了昏聩暴君人设的基础上。他发脾气是真的,迁怒费仲是“真”的,关心刻漏不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真”的。救下杜元铣,只是这系列荒唐行为产生的一个间接结果,而非他的首接目的。
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帝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
扮演这个暴君,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但这其中的惊险和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暗。
不知那胥余负责的“堆肥”之事,进行得如何了?那丝微弱的人道气运,能否因此有所增长?
各方面的布局,都才刚刚开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背着房子旅行的蜗牛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ZX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