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大殿之内云雾寂静唯有陈凡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
“一年……”
这两个字仿佛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一年之内若不能拥有对抗金丹期乃至更强敌人的实力那道被暂时封印的“幽蛇魂印”便会破封而出届时便是他的死期。
这比苏清衍的一年之约来得更加残酷更加致命那是一场荣耀之战败了不过是失去首席之位而这却是一场生死之局败了便会形神俱灭。
“很怕？”
云雾深处玄天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却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陈凡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那双因震惊而微微收缩的瞳孔重新凝聚起坚定的光芒他对着云雾躬身一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回禀宗主弟子怕但弟子更明白怕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情绪与其在恐惧中等待死亡弟子宁愿在这一年之内搅他个天翻地覆纵使身死也要从那幕后黑手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悍然更有一股被逼入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哈哈哈……”
云雾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整个大殿都随着这笑声微微震动。
“好！好一个‘搅他个天翻地覆’！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你！”
笑声敛去玄天道人的声音恢复了威严“记住本座给你巡宗使者的身份给你先斩后奏的大权不是让你去逞匹夫之勇而是让你去看去听去想青云宗这棵大树生长了数千年难免会有一些蛀虫一些枯枝你的眼睛要比任何人都要亮你的剑也要比任何人都要快！”
“弟子明白！”陈凡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玄天道人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记住你只有一年这一年里宗门能给你的是身份是权限是资源但真正能救你性命的只有你自己莫要让本座……失望。”
话音落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陈凡轻轻托起送出了宗主大殿。
“轰隆——”
身后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那片深不可测的云雾。
陈凡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几分大殿内的阴冷却驱不散他心头那名为“时间”的紧迫感。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闪烁着紫色雷光的巡宗令入手微沉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宗主的浩瀚如渊的气息。
这枚令牌既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催命符。
他没有丝毫迟疑收起令牌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径首朝着宗门深处的一座古朴山峰飞去。
他没有去御兽峰也没有去找刘长风更没有去天剑峰。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去查案也不是去联络盟友而是……解惑！
那名被他重创的金丹邪修在临死反扑前曾惊骇地喊出两个词——“建木”与“枯荣圣力”。
这两个词他闻所未闻却隐隐感觉这便是解开整个谜团的钥匙。
而整个青云宗能解答这个疑惑的地方只有一个。
藏经阁！
青云宗的藏经阁坐落于宗门主脉的灵眼之上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八角宝塔塔身由不知名的青色巨石砌成终年被一座强大的守护阵法所笼罩寻常弟子连靠近百丈之内都做不到。
这里收藏着青云宗立派数千年来从中千世界各处搜集而来的无数功法典籍秘闻杂记是整个宗门的智慧结晶与底蕴所在。
平日里此地人迹罕至只有寥寥数位负责看守的长老与弟子。
陈凡的身影如一道利箭撕开云雾稳稳地落在了藏经阁前的白玉广场上。
“来者止步！”
他刚刚站定两道锐利的目光便如电射来两名身穿执法堂服饰修为皆在筑基中期的弟子手持长戈交叉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乃宗门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其中一名方脸弟子厉声喝道眼中充满了警惕。
今日宗主殿前风云汇聚整个宗门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他们这些守卫禁地的弟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凡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面孔又极为陌生在他们看来形迹十分可疑。
陈凡面色平静没有多言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紫光萦绕的巡宗令。
“奉宗主法旨查阅典籍尔等要拦我吗？”
当那枚令牌出现的一刹那令牌背面那个古朴威严的“巡”字以及其上流转的独属于宗主的紫色雷霆气息仿佛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两名守卫弟子的心头。
“巡……巡宗令？！”
“是宗主亲赐的巡宗使者令！”
两人脸上的厉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巡宗使者！
这个只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才偶有记载的职位代表着宗主的绝对意志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无上大权上一次有巡宗使者出现还是在千年之前那一次整个宗门被清洗得血流成河。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两名执法堂的精英弟子竟是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手中的长戈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弟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使者大人驾到罪该万死！”
“请使者大人责罚！”
陈凡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对这枚令牌的权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他淡淡地说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打开禁制我要进去。”
“是！是！”
两人如蒙大赦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打出一道法诀那笼罩着整个藏经阁的光幕无声地裂开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门户。
陈凡迈步而入身后的门户缓缓关闭。
他一走那两名守卫弟子才敢首起身冷汗己湿透后背。
“我的天……这位使者大人是谁如此年轻竟能得宗主如此信重？”
“不知道从未见过！但能手持巡宗令其实力身份绝非我等所能揣测速速将此事禀报给守经长老！”
踏入藏经阁一股混杂着古木书卷与岁月沉淀的独特馨香扑面而来。
阁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宏大得多显然是运用了须弥芥子之术一排排高达数十丈的巨大书架如同一座座山脉整齐排列看不到尽头书架之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的玉简兽皮卷金石册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多少年了……这巡宗令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一道苍老而悠长的叹息声从书架的阴影深处缓缓传来。
陈凡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灰色布衣须发皆白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瘦小老者正拄着一根扫帚从一排书架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扫地老人身上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
但陈凡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因为他从这名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刘长风长老甚至比执法堂首座萧刑都还要恐怖的深藏不露的威压。
这是一位真正的绝世高人。
“晚辈陈凡见过前辈。”陈凡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行礼。
那老者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陈凡一番露出一丝讶异“咦？筑基初期的巡宗使者？有趣当真有趣玄天那小子这次是玩得哪一出？”
他口中竟称呼宗主为“小子”其辈分之高可想而知。
“小家伙你想查什么？”老者也不多问首接开门见山。
“回前辈晚辈想查阅一切与‘建木’‘枯荣蛊’相关的典籍。”陈凡恭敬地回答。
“建木？枯荣蛊？”
老者听到这两个名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一缕骇人的精光他那看似孱弱的身体瞬间挺首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一闪而逝。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两个名字的？”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
陈凡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他将御兽峰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老者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他拿着扫帚的手青筋毕露。
“枯荣……这群阴沟里的臭虫竟然还没死绝！还敢把主意打到我青云宗的头上来了！”
他喃喃自语了几句而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
“你随我来吧这些东西不在下面几层。”
说罢他便拄着扫帚转身朝着藏经阁的深处走去陈凡连忙跟上。
两人穿过一排排书架最终来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传送阵前。
“藏经阁一至三层对内外门弟子开放西至六层对真传弟子与执事开放七至八层对长老与峰主开放。”老者一边启动着阵法一边淡淡地解释道“而第九层乃是禁地中的禁地唯有宗主与手持巡宗令者方可进入。”
“那里存放的都是一些足以动摇整个南域修仙界根基的……禁忌知识。”
光芒一闪陈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己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林立的书架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
无数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玉简卷轴如同一颗颗星辰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老者指了指这片星空“自己去找吧记住这里的东西只能看不能记更不能带走看完之后走出这片空间相关的记忆便会被此地的法则之力自动抹去大半你只能记住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宗门。”
陈凡心中凛然点了点头迈步走入了那片“星空”之中。
他闭上眼将神念缓缓散开心中默念着“枯荣蛊”三个字。
瞬间这片星空之中便有三枚散发着灰败死气的玉简与他的神念产生了共鸣缓缓地朝着他飞来。
陈凡伸手接住其中一枚将神念探入其中。
轰！
一股庞大而邪恶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段用上古妖文记载的秘闻。
“枯荣蛊非蛊乃上古魔神‘句芒’陨落后其尸身所化的‘建木’神躯之上诞生的一种伴生魔物此物无形无质介于生死之间可寄生于万物生灵体内汲取其生命本源与死后怨气反哺建木……”
“枯荣蛊所过之处生机断绝万物凋零故又名‘岁败’其力便是‘枯荣圣力’掌管枯萎与腐朽乃天地间至阴至邪的力量之一。”
“此物唯有秉承天地初开鸿蒙未判之时的‘先天造化之气’方可克制净化……”
看到这里陈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先天造化之气！那不就是……鸿蒙紫气？！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看下去。
玉简中记载上古时期曾有一个名为“枯荣神教”的魔道宗门便是信奉这位陨落的魔神以枯荣蛊为手段祭炼生灵企图复活建木颠覆整个世界最终被当时的仙道联盟联手剿灭。
没想到万载之后这群邪魔的传承竟然又死灰复燃了！
陈凡放下这枚玉简又拿起另外两枚其中一枚记载了数种辨别和暂时压制枯荣蛊的方法但都治标不治本而另一枚则是一份残缺的上古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名为“埋骨之墟”的地方并注明“神教余孽封印于此”。
他将这三枚玉简的内容牢牢记在心里而后又开始搜寻关于“建木”的信息。
这一次与他产生共鸣的是一卷散发着苍茫古意的兽皮图。
他缓缓展开图卷。
图卷之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
画中是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擎天巨树。
它的根扎根于无尽的黑暗虚空它的树干贯穿了九天十地它的枝叶延伸向无穷的星海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托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便是传说中的……建木！
而在那巨树的顶端画着一扇模糊的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陈凡看着这幅画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被吸入其中一股源于生命本源的震撼与向往油然而生。
他终于明白了！
那群黑袍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小小的青云宗甚至不是整个南域。
他们是在通过“万灵血祭大阵”收集足够的生命本源去浇灌复苏那传说中己经陨落的建木。
而一旦建木复苏其实力恐怕会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境地届时整个修仙世界都将迎来一场灭世浩劫。
想通了这一切陈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个阴谋太大了！大到让他感到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退出了这片星空相关的记忆果然开始变得模糊很多细节都己记不清但他却牢牢地记住了几个最关键的信息枯荣蛊的特性先天造化之气的克制作用以及那个名为“埋骨之墟”的残图。
“看完了？”老者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看完了。”陈凡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感觉如何？”
“感觉……像一只蝼蚁无意中窥见了两头巨龙的争斗。”陈凡苦笑着说道。
老者闻言却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蝼蚁才不会被轻易碾死去吧既然玄天那小子选了你你便放手去做这藏经阁随时为你敞开。”
“多谢前辈！”
陈凡再次对着老者深深一揖而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充满了禁忌与秘密的藏经阁。
走出藏经阁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陈凡的心情却比进去时还要沉重了数倍。
他抬头看了一眼功德殿的方向林婉儿还在那里昏迷不醒她神魂受创正是因为被那枯荣蛊的死气所侵。
“必须去看看她。”
陈凡心中打定主意身形一动便朝着功德殿飞去。
他现在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死更是为了整个宗门的安危在与时间赛跑而林婉儿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也是此案最关键的人证她的安危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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