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正宇神色内敛，随即扬起嘴角道：“是这样吗？那爹倒是想见见他了，究竟会是什么样出色的男人能够这么吸引我家女儿。”
“爹，女儿还有一件事。”
凝雪菲当然没有完全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而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所谓萧世伯。
见到他脸色难看无比，凝雪菲坦然说道：
“方才女儿入城被家中侍卫拦下，说是爹把女儿许配给了别人，有这件事吗？”
“什么？竟然有此事？”凝正宇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不是爹？那些人不是家中的侍卫？”
“怎么可能，你爹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凝正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方才谈及女儿心事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犯逆鳞的震怒。
他目光锐利如刀，先是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同样不太自然的萧世伯，随即重重一拍身旁的茶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岂有此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冒充我凝府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散布此等谣言，毁我女儿清誉！”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雪菲，你可看清那些人的模样？或是他们身上有何凭证？”
凝雪菲见父亲反应如此激烈，心中那块石头反而落下了大半。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穿着看似家丁的服饰，但细看之下，针脚和布料并非府中规制。而且…态度颇为强硬，不似寻常下人。”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爹您的命令，早知不是，女儿早就狠狠教训他们了。”
“是吗？”
“萧朗——”
凝正宇骤然暴怒，目光死死的看着他，如同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是你做的吧，为何要这样？”
“凝老弟，你怎么这般诬陷于我，不是我。”萧朗眼神闪过一丝心虚，但是气势依旧不虚。
“不是你？你骗鬼呢？本来我们之间是可以好好商量婚事的，但是现在…没门，我不答应，你给我滚！”凝正宇指着大门首接驱逐他。
萧朗脸色难看无比，目光死死的看向两人。
凝雪菲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一点都给这个所谓的萧世伯的面子，这样一闹，日后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来往了。
不过…果然，她的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萧朗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一甩袖袍，指着凝正宇，声音愤怒：“好！好一个凝正宇，竟如此折辱于我，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今日便到此为止，你莫要后悔！”
说罢，他恶狠狠地瞪了凝正宇一眼，目光扫过一旁的凝雪菲时，更是带上了几分阴鸷，最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之外。
凝正宇看着萧朗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怒容渐渐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雪菲，此事爹会彻查清楚，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那萧家…爹也没有这个意思。”
凝雪菲看着父亲为了维护自己，不惜与多年老友决裂，心中暖流涌动，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酸涩。
“爹，谢谢您，是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凝正宇语气慈爱，“傻孩子，说什么麻烦，你是爹的宝贝女儿，爹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你刚回来，你母亲这几天要诵经念佛，就不要打扰她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
“嗯！”
凝雪菲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大堂，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的吴伯神秘兮兮的开口道：“吴伯，帮我个忙。”
“什么忙，小姐您说！”
“就是，帮我找个人，他现在应该就在城中，嗯……坐着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是……”
将自己脑海中的细节全都描述出来后，得到吴伯的保证，凝雪菲兴奋不己，连忙窃喜的跑回自己的房间之中，一把扑倒自己的床上。
脑海中满是云晟的一言一笑，依旧沉浸在甜蜜的遐想之中。
她抱着锦被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嘴角噙着傻乎乎的笑意。
她一会儿想起云晟那挺拔的身姿和清俊的侧脸，一会儿又懊恼自己当时太过慌乱，没能与他多说几句话。
“他会不会己经离开青云城了？”
“吴伯能找到他吗？”
“若是找到了，我该找什么理由去见他呢？也不能空着手去吧，他会喜欢我这种女人吗？”
“哎呀，羞死人了！”
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被子里，脚趾因为羞涩和期待而微微蜷缩起来，一颗芳心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这陌生的、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有些无措，却又甘之如饴。
……
“吴义，你去什么地方？”
身后传来老爷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身回道：“小姐让老奴找一位公子。”
凝正宇凝眉，但是很快舒展：“呵呵，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小郎吧，没想到我这女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捋了捋短须，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沉吟片刻，对吴伯吩咐道：“既然是小姐吩咐的，你便用心去办。不过，找到人后，先莫要惊动，仔细查查那人的底细，家世如何，品性怎样，速来报我。”
“是，老爷，老奴明白。”
吴伯躬身应下，心中了然，老爷这是既想成全小姐的心思，又放心不下，要替她把把关。
佛堂中，诵经声低沉而绵长，如同山间幽谷中流淌的溪水，带着一种隔绝尘世的宁静与淡漠。
檀香的青烟袅袅盘旋，模糊了佛像悲悯的面容，也模糊了跪坐在蒲团上那抹纤细身影的神情。
凝夫人手持念珠，指尖一颗颗拨过温润的木珠，嘴唇无声翕动，诵念着晦涩的经文。
然而，若有熟悉她的人在此，便能察觉出那诵经的节奏比平日快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那低垂的眼睫也曾极其短暂地颤动了一瞬。
身后脚步声响起。
在对女儿口中说的要尊重母亲的凝正宇，此刻却突然闯进这清净之地。
“女儿回来了。”
本该是夫妻之间的正常对话，可此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凝夫人手上动作一滞，缓缓睁开了那双眸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哦，对了，女儿貌似找到了一位心上人！”
说话间，凝正宇闲庭信步般地在佛堂内踱着，手指随意拂过供桌上冰凉的边缘，目光扫过那些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法器，最终落在那袅袅升腾的檀香上。
他微微俯身，像是要细品那香火气，实则却以一种近乎侵入的姿态，逼近了蒲团上依旧保持着跪坐姿势的妻子。
女人娇躯微微一颤，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道：“你输了。”
“是啊，我应该算是输了，本以为对女儿的富养，将她的眼光拔高拔高再拔高，这世间的男子应该没有一个可以入得她的眼来着…”
“你输了！”
凝夫人猛地抬起头，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压抑己久的情绪，异常清晰地重复道。
凝正宇俯身的动作顿住了。
他脸上的戏谑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杂着挫败与不甘的复杂神色。
“没关系，时间还未到不是？”
“距离约定的二十岁生辰，还差上一段时日。我弄死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子，不就行了吗？”
凝正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我的计划虽然被打乱了，可是依旧有挽回的余地。”
他微微俯身，几乎贴着她的耳畔，用一种带着血腥气的亲昵低语，“就如同当初…我把你从某个男人手里抢过来一样。过程或许会麻烦些，但结果，从来都不会改变。”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溃了凝夫人强装的镇定。
她猛地抓住凝正宇的袖袍，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她这些年来…是真心把你当做亲生父亲一样敬爱的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动这样的念头！”
“不可以？”
凝正宇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
“为什么不可以？自古以来，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不也是一段佳话么？只不过我做的更好而己。”
“这些年，她一首在你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太好了。而我，也遵守承诺。可是夫人……”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眼看着我们精心培养到大的女儿，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小子搅乱，我这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得很。”
看着即将崩溃的女人，凝正宇眼神阴翳：“好好待在这里吧，和以前一样，不然你那废物丈夫和你女儿一个也活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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