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少女”也看着她，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有茫然，
但最深处的，还是那股不肯熄灭的、想要活下去的倔强。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鼻腔涌出。
苏浅予一愣，伸手一摸，指尖染上一抹刺目的鲜红。
鼻血？
她慌忙仰起头，手忙脚乱地抽过纸巾堵住鼻子。
是之前改造的后遗症？还是情绪太过激动？
她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
【可用积分：2400】
【剩余生命：27天】
【任务时间：18天】
2400积分！
没了生命维持药剂（1天）（需要1000积分），她连一天都撑不过。
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什么都不做，
两天后，积分耗尽，即便不用系统，她自己也将在病魔的折磨下彻底消失。
之前的种种坚持、忍耐、改造，全都成了笑话。
这鼻血仿佛一个冰冷的嘲讽，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连脆弱和悲伤的时间，都是奢侈的。
她看着那可怜的2400积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她缓缓坐到床边，望着窗外被窗帘遮挡、只剩缝隙透入的一线天光。
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别家厨房炒菜的滋啦声和孩子的笑闹声。
那是她曾经触手可及，如今却遥不可及的烟火人间。
真羡慕啊......那些健康的人，可以为了学业烦恼，为了工作奔波，甚至为了失恋要死要活。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正在阴暗的角落里，
用尊严和性别为筹码，和死神进行着一场滑稽又绝望的交易。
就在这时，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传来。
是母亲江婉清下班回来了。
苏浅予心中一惊，慌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和鼻下的血迹，将染血的纸巾团成一团塞进口袋，
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
“予予？我回来了。”江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但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女儿”时，立刻换上了温柔的笑意，
“今天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的目光落在苏浅予还有些泛红的眼圈和略显苍白的脸上，
那笑意瞬间凝固，染上一抹难以掩饰的心碎和担忧。
“妈，我没事。”苏浅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用那己经稳固无比的清亮女声回答，
“就是刚才看资料有点累。”
江婉清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声音里带着强压下的哽咽：
“脸色这么白，眼圈也红红的......是不是又难受了？药吃了吗？
要不妈妈明天再请假带你去西同教授那儿看看？”
“真的不用，妈。”苏浅予避开母亲过于关切的目光，心里堵得厉害，
“我就是......就是有点饿了。”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站起身往厨房走：“妈你累了吧，我去帮你做饭。”
她不能让母亲再为她担心了。
那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爱，此刻像山一样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也让她必须坚持下去。
江婉清看着“女儿”纤细而略显单薄的背影走向厨房。
那双原本该充满青春活力的眼睛如今却沉淀着她看不懂的沉重和坚韧，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强打起精神，也跟进了厨房。
“哎呀，你出去休息，妈妈来做饭。
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江婉清抢过苏浅予手里的围裙，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厨房外推。
“妈，我帮你洗菜。”苏浅予坚持着，拿起一旁的青菜。
母女俩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起来。
江婉清刻意说着轻松的话题，比如单位里的趣事，或者楼下张阿姨家又买了什么新东西。
苏浅予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手上机械地清洗着蔬菜。
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眼前。
指尖划过冰凉的清水，感受着这具身体日益增长的敏感度。
以前粗糙的手掌，现在似乎连水温的变化都能更清晰地感知。
母亲偶尔碰到她的手臂，那触感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
这种无处不在又细微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正在经历的巨变。
她偷偷看向正在熟练颠勺的母亲，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母亲微胖的身影显得那么温暖而坚实。
可她知道，这份坚实背后，是日夜为她担惊受怕的煎熬。
自己撒下的那个弥天大谎，像一根刺，扎在母女之间，也扎在她自己的良心上。
“好了好了，最后一个汤，马上就能吃饭了！”
江婉清关掉火，端着香气西溢的糖醋排骨走出厨房，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仿佛看着“女儿”吃饭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饭桌上，江婉清不停地给苏浅予夹菜：“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现在正在......正在发育，营养要跟上。”
“发育”这两个字，让苏浅予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低着头，默默扒着饭，糖醋排骨酸甜可口的滋味在嘴里却有些泛苦。
“对了，予予，”江婉清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尽量随意地问道，
“你那个和‘华韵’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有没有需要妈妈帮忙看看合同的地方？”
“差不多了，妈。”苏浅予咽下口中的食物，
“就是线上首播合作，他们先把材料寄过来，我按要求做就行。
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江婉清点了点头，眼神里既有骄傲，又有挥之不去的忧虑，
“我女儿真厉害......就是，千万别太累着自己，知道吗？身体最重要。”
“嗯，我知道。”苏浅予轻声应着。
这顿在母亲强颜欢笑和她自己心事重重中进行的晚餐，终于结束了。
苏浅予抢着洗了碗，然后以“要准备下次首播内容”为由，回到了自己那个拉着窗帘的“安全屋”。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靠在门板上，疲惫地闭上眼。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饭菜的香气和家的温暖，
但身体的变化和仅剩2400积分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她走到电脑前，开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缺乏血色的脸。
必须首播了，不能再耽搁。
为了积分，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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