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光影流转，灯红酒绿的光晕在昂贵的酒瓶上跳跃，空气中浮动着酒精与香水的暧昧气息。夏桑橘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正一片、一片地，徒劳地收拾着满地狼藉的碎玻璃。血迹，像暗红的蛛网，在她指间无声蔓延。
“小橘！”甘苒看不下去了，几步冲到她身边，声音压着心疼与怒意，“我们是服务员，不是碎玻璃的奴隶！谁规定非得用手捡？”她一把夺过旁边闲置的扫帚和垃圾铲，俯身就要将几乎蜷缩成一小团、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夏桑橘拉开。
这动作却像捅了马蜂窝。沙发上的王欣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起，高跟鞋尖带着狠厉的风，“哐当”一声狠狠踢飞了甘苒手中的扫帚！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王欣儿的声音尖锐得刺破音乐，她像只斗胜的孔雀，目光倏地转向沙发深处那个慵懒的身影，带着挑衅又讨好的娇嗔，“云哥~你刚可说了，今天让我尽兴的，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
“随你。”赵淳云眼皮都没抬，指尖随意拨弄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那张俊脸很快又恢复了纯粹的、等待好戏上演的漠然。
得了这句“圣旨”，王欣儿脸上绽开得意的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呼叫服务的按钮。在这个顶级的VIP包间里，这声召唤，意味着经理必须亲自到场。
王欣儿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匆匆赶来的经理鼻尖，声音甜腻却淬着毒：“看看你手下的‘好员工’！笨手笨脚收拾个杯子都见血，还敢顶撞贵客？”她下巴微扬，猩红的指甲在空中虚点，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我看，要么立刻开了这两个碍眼的东西，要么——扣光她们这个月的绩效！你看着办！”
“王欣儿！你别太过分！”甘苒胸中的怒火“腾”地炸开，声音都变了调，“明明是你……”
“苒姐！”一声微弱却急促的呼唤截断了她。夏桑橘冰凉带血的手死死攥住了甘苒的衣角，力道大得惊人。她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哀求，声音细若蚊呐，“算了……真的算了……”
经理站在炫目的光影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只能堆砌出职业化的、近乎麻木的“无语”。他心里早己翻江倒海：眼前这个默默垂首的夏桑橘，分明是沙发上那位赵家公子亲自塞进来的人！此刻，赵公子本人就慵懒地坐在那里，眼皮底下纵容着王欣儿如此刁难……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夹在中间，简首如同捧着个烧红的烙铁，烫手至极。
夏桑橘捕捉到了经理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深重的为难。她比谁都清楚，王欣儿这通邪火，从头到尾就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苒姐不过是被她连累的无辜者。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决绝猛地涌上喉咙。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单薄得仿佛能被风吹折的脊背，向前一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王欣儿咄咄逼人的目光和经理焦灼的注视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晰： “经理，不关苒姐的事。是我……手脚笨拙，惹客人不高兴了。”她顿了顿，目光低垂，落在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指上，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头发紧，“我做完今晚……就去人事部办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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