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上。
废去修为，逐出宗门，这对于一个魂师而言，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但为了保全宗门，为了平息宗主的怒火，他别无选择。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决绝的交代。
“哦？”
宁天下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废去修为？逐出宗门？巫长老，你倒是对自己女儿够狠心的。”
巫雨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沙哑：“是属下之过，不敢求宗主宽恕，只求能保全宗门威严！”
宁天下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巫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没有去扶这位为宗门效力多年的魂斗罗长老，而是淡淡地说道：“你的女儿，从小就跟在天儿身边，情同姐妹。”
“这份情谊，本宗一直看在眼里。”
“她天赋卓绝，性格刚烈，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天儿身边最得力的护法。”
“本宗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
“甚至让她跟着宁天一同加入史莱克！”
听到这里，巫雨心中非但没有升起一丝希望，反而更加冰冷。
宗主越是这么说，就代表他对巫风的所作所为越是失望，越是愤怒！
果然，宁天下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冰冷刺骨：“可她都做了什么？”
“在史莱克，在全大陆天才汇聚之地，当着数千人的面，让她对天儿说出那等污秽之言！”
“她将天儿置于何地？将我九宝琉璃宗的颜面，置于何地？！”
“属下罪该万死！”
巫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的确有罪。”
宁天下冷哼一声，手腕一翻，一根通体漆黑，长约一米五，布满了细密倒刺的长鞭出现在他手中。
这鞭子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一股针对龙族血脉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
巫雨看到这根鞭子，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醒龙鞭……”
他嘴唇哆嗦着，吐出了这三个字。
醒龙鞭，九宝琉璃宗的刑具之一，并非魂导器，而是用一种名为“缚龙藤”的万年植物鞣制而成，再浸泡过数十种亚龙种魂兽的精血。
此鞭对普通魂师伤害有限，但对拥有龙族血脉的魂师，却有着直击灵魂的克制与剧痛效果。
每一鞭下去，都像是要将血脉与灵魂一同从身体里撕扯出来。
此鞭，专门用来惩戒那些冒犯宗门威严、或是犯下大错的“龙族”魂师。
“看来你还认得它。”
宁天下将醒龙鞭随意地丢在巫雨面前。
“来人，把巫风带上来。”
很快，两名执法弟子便将失魂落魄的巫风押了上来。
当巫风看到跪在地上的父亲，以及那根让她血脉本能感到恐惧的黑色长鞭时，死寂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父亲……”
她喃喃地喊了一声。
宁天下没有理会她，只是对巫雨说道：“巫长老，念在你多年来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本宗，再给你一次机会。”
“拿起它，一百鞭。一百鞭之后，此事就算过去了。”
一百鞭！
巫雨和巫风同时浑身一震！
以醒龙鞭的威力，别说巫风只是一个二十五级的大魂师，就算是一个魂王，硬挨一百鞭下去，不死也得半残，经脉尽断，武魂重创，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寸进！
这和废去修为，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加残忍！
“宗主……”
巫雨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
“怎么？”
宁天下的目光冷了下来。
“你不愿意？还是说，你觉得本宗的处置，太重了？”
“属下……不敢！”
巫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刺骨的醒龙鞭。
鞭子入手，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感让他差点握持不住。
他缓缓站起身，转身看向跪在那里的女儿。
巫风也抬起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麻木的绝望。
“风儿……”
巫雨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是爹……对不起你……”
他高高地举起了醒龙鞭，手臂却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唯一的骨血啊！
看着巫雨颤抖的手臂，宁天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光芒，他突然开口道：“算了。”
巫雨闻言，如蒙大赦，刚要开口感谢。
宁天下却接着说道：“你下不去手。既然如此，那就换一种方式吧。”
他看向巫风，缓缓道：“巫风。”
“……在。”
巫风麻木地应道。
“你父亲，管教无方，才出了你这么个孽障。子之过，父之责。”
宁天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这醒龙鞭，便由你来执掌。”
“抽你父亲一百鞭。”
“记住，每一鞭，都必须用尽全力，鞭声要响彻大殿，若是不够响，便不算数，重新来过。”
“什么？！”
巫雨和巫风同时失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让女儿，抽父亲？
这比直接抽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都要诛心！
“管教无方，那便由你来承受这份痛苦。”
宁天下的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本宗给你们父女俩的，最后的机会。开始吧。”
巫风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醒龙鞭，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父亲，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不……宗主……求求您……您抽我吧！”
“抽我一千鞭！一万鞭都行！求您不要……”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宁天下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杀意。
巫雨猛地回过神来，他冲着巫风厉声喝道：“孽畜！还不快捡起来！你想让我们父女俩今天都死在这里吗？！”
他很清楚宗主的性格，看似温润，实则手腕铁血。
今日若不照做，他们父女二人，绝无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大殿！
巫风在父亲的怒喝声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伸出那只曾经覆盖龙鳞、撕裂强敌的手，捡起了地上的醒龙鞭。
“转过去！”
巫雨背对着女儿，挺直了腰板，声音中带着解脱般。
“父亲……”
巫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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