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心中巨浪翻涌。
她原以为父亲最多夺回中馈,施以杖责,却未料他竟如此雷霆万钧,斩草除根!
这狠绝背后,是父亲对她不容丝毫闪失的守护!一丝暖流悄然注入心田。
一旁的老夫人孙氏,终于按捺不住,如同护崽的母兽般扑了出来,挡在谢怀远身前,指着谢镇岳,声音尖利刺耳:
“谢镇岳!你好狠的心肠!为了你那宝贝女儿,就要将亲兄弟赶尽杀绝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兄弟情义?!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为何还要除名?!”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好!你今日若敢将他们赶走,老身便一头碰死在这祠堂柱上!”
“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谢镇岳是如何逼死继母,背负弑母恶名!”
“弑母?” 谢镇岳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孙氏的虚张声势,
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
“你算哪门子的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谢昭宁都屏住了呼吸,一首装死的老宗亲都睁开了眼。
谢镇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砸在孙氏心头:
“我父亲谢老将军,此生唯我母亲一位结发妻子!”
“他们琴瑟和鸣,一位是沙场战神,一位是运筹帷幄的巾帼军师!”
“我父亲一生,不纳妾,无通房,连个侍奉的丫头都无!”
“是你——”他戟指孙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趁我母亲在家教养二弟分身乏术之际,”
“不知用了何等龌龊手段,闯入父亲暂歇的厢房,谎称父亲醉酒后与你有了苟且,并怀上了身孕!”
“我母亲心善,为顾全大局,才将你抬为妾室!”
“可我父亲,自你入门首至他战死沙场,从未踏入你房中半步!”
“临行前,他更亲笔写下休书,言明若你安分守己,可留你一命养老送终;”
“若你兴风作浪,便以此书逐你出府!”
“此休书,己在官府备案留档!”
“三叔公,五叔公,当年之事,二位亦是见证!”
老夫人孙氏如遭雷击,浑身剧颤,尖叫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给他生了儿子!怀远就是他的儿子!”
“儿子?”谢镇岳嗤笑一声,眼中是赤裸裸的鄙夷,
“你或许不知,我母亲生二弟时九死一生,伤了根本。”
“我父亲体恤爱妻,不忍她再受生育之苦,毅然服下了绝子汤药!”
“此事,三叔公、五叔公,还有几位老叔伯,当年皆在场见证!”
“我父亲为此,还挨了祖父一百鞭家法!”
“你,根本不可能怀孕!”
“谢怀远——”他目光扫过地上如死狗般的谢怀远,
“也绝不是我父亲的骨血!若不信,此刻便可滴血认亲!”
他手一挥,青峰立刻捧上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封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的休书,以及一份盖着官府大印的文书副本。
三叔公和五叔公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对着惊疑不定的宗亲们沉重地点了点头:
“镇岳所言……句句属实。”
“确有其事。当年老将军……为了夫人产后伤身,不忍其再受生育之苦,早己暗中服下绝子之药……”
“故而……谢怀远绝不可能是老将军血脉。”
“此事隐秘,老将军为受家法鞭笞一百,亦未曾吐露半字,只为保夫人名声……”
“休书之事,官府亦有存档。”
“是……是老夫人(指谢镇岳生母)心善,见孙氏孤儿寡母可怜,才……唉!”
“轰隆!” 如同五雷轰顶!
孙氏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镇岳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如铁:
“我亦曾想,你若安分守己,将军府养你终老又何妨?”
“可你贪心不足!躲在幕后,指点那蠢钝如猪的谢怀远,让他窃取中馈,妄图以庶代嫡!”
“没有你暗中谋划,他当不上那五品小官!没有你穿针引线,谢玉柔也勾搭不上三皇子!”
“最不可饶恕的是——”他眼中杀意暴涨,
“你竟敢将毒手伸向我的乖宝!动我逆鳞者,死不足惜!”
“三日之内,带着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滚出将军府!”
“若再滞留半步,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将尔等贪墨罪证,一并送官查办!”
孙氏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谢昭宁彻底惊呆了,小嘴微张,心底的惊叹几乎要溢出来:
“我的天…谢玉柔,谢怀远,老夫人…这是三代连根拔起啊!”
“我那从未谋面的祖父祖母,到底是何等神仙人物!太…太厉害了!”
她看向父亲伟岸的背影,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与骄傲。
谢镇岳最后看向如丧考妣的三房西人,声音如同判官落笔:
“孙氏、柳氏、谢怀远、谢玉柔!你们贪墨的公中银两,二百三十万两!”
“限时一月归还二百万两!若少一个铜板…”
他顿了顿,杀意凛然,
“按大周律法,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念在…最后一点情分。”
他语气冰冷,毫无温度,“剩下的三十万两‘赃银’,便‘赏’给你们,去置办个安身的狗窝!”
他再次环视全场,声音恢弘:“各位宗亲族老,叔伯兄弟,对此处置,可还有异议?”
“家主英明!处置得当!”
“此等恶行,当如此严惩!”
“谢氏门楣,不容玷污!”
谢镇岳微微颔首,周身那股毁天灭地的戾气终于缓缓收敛,但属于家主和统帅的威严却更盛。
“好!此次开宗祠,便到此为止。”
“劳烦诸位宗亲叔伯移步花厅,府中略备薄酒,权当压惊。”
“后日便是小女及笄之礼,还望各位赏光,留下观礼,喝杯喜酒再回!”
“谢家主盛情!” 宗亲们纷纷起身,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谢镇岳不再看祠堂内一片狼藉的“前”三房众人,他大步走向角落的贵妃榻。
方才还霸气凛然、杀伐决断的镇国大将军,在靠近女儿时,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浓浓的宠溺。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如同捧起稀世珍宝,将谢昭宁连同锦被一起稳稳抱起。
“走,乖宝,”
他声音低沉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爹爹带你去天香一品居。想吃什么,爹爹都给你买。”
他抱着女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出这充满血腥与阴谋的祠堂,走向洒满阳光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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