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
诸位质子依照太监的指引,各自在自己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北狄兀吉环着手臂,满脸都写着不服气;西陵日磾低眉顺眼,时不时用绢帕掩住嘴,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一副病气缠身的模样;南诏来的花璃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不是来当质子,而是来游山玩水。
角落里的灵州少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贼眉鼠眼的。
作为主讲第一节课的景华珩迟迟没有出现。
“芜湖,没有迟到耶!”景华珠拉着一个更小的身影,急匆匆地从门口跑了进来。
她身后,棉棉耷拉着小脑袋,眼睛半睁半闭,整个人像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被动地拖着往前走。
兀吉本是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时,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猛地一缩。
他“嚯”地一下从蒲团上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身前的矮几都晃了一下。
兀吉指着棉棉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低吼:“你竟是大景人?!之前是在把本王当猴耍吗?小崽子,你找死!”
棉棉被他喝得一个激灵,但还未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漏道:“窝系吖,腻不系银嘛?”
兀吉听她这么说,本就通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起,火药筒准备发作——
只听堂外传来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十名身着玄甲、腰佩横刀的侍卫大步而入。
他们不发一言,迅速分散开,分别站在每个学子身侧,手按刀柄,按刀而立。
扑面而来的杀伐气,让整个学堂的空气瞬间被抽干,温度骤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花璃,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先以兵威震慑,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大的手笔!
景华珩这才缓步踏入。
他今日未着朝服,一身月白色银纹锦袍,行走间衣袂微动,墨发以玉冠高高束起,清冷矜贵。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负手而立地踱步到堂前悬挂的《大景山河图》下,沉默。
所有人瞬间感受到压迫感,除了昏昏欲睡的棉棉。
堂内众人如坐针毡。
良久,景华珩才终于出声,“刚才说话的人,出列!”
棉棉没听出这话里的好赖,只听到有人问谁说话了,便迷迷糊糊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小身子站得笔直,却还在微微晃悠。
她刚站稳,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悄咪咪睁眼。
嘶,系锅锅的眼刀。
棉棉站出来后,紧接着,兀吉梗着脖子站了出来。
景华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迟疑地站了出来。
景华珩的目光缓缓扫过站出来的三人。
没睡醒的棉棉,强作镇定的景华珠,以及满脸不服的兀吉。
“很好。”
景华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景华珠、景华棉——”
棉棉下意识地挺起小胸脯,喊:“到!”
景华珠紧张地打了个奶嗝,也喊:“到!”
景华珩的目光落在两个小不点身上。
景华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棉棉身后缩了缩。
景华珩的视线在棉棉那明显还没睡醒、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你们二人,第一次上课就迟到。”
冰冷的语气让棉棉一个激灵,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
“念在初犯,罚站一炷香的时间,小惩大诫。”
景华珩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棉棉身上。
“就站在孤旁边。”
“是,四皇兄!”
“是,锅锅!”
景华珠又打了一下奶隔,尴尬地连忙拉着棉棉走到讲堂一侧站好。
站在四皇兄旁边,虽然压力大,但总比挨板子强啊!
棉棉迷迷糊糊地站到景华珩身侧偏后的位置。
她看着锅锅的背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有一点好闻的墨香。
那点好不容易被吓跑的困意,又慢慢涌了上来。
小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
最后,竟靠在了景华珩的背上。
她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动了。
景华珩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身后一沉。
温热透过锦袍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在唇边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
只是那原本冰冷的眸子突然多了一丝温情。
不过他还记得教训完两个小的,还剩一个大的。
他看向兀吉。
“兀吉,带头挑衅,辱骂同窗,看来你对孤的课堂,很有意见?”
罕见的被人直呼其名,兀吉心脏一紧,昨天在宫门口被羞辱的惨况浮上心头。
但下一秒,他骨子里的蛮性就上来了,硬着头皮顶了回去。
“不敢!只是你们大景人实在欺人太甚!她刚才骂我不是人!”
他直直指向棉棉。
棉棉这会儿被吵得彻底清醒了。
她才没有那么没有礼貌,委屈巴巴说:“窝没有……窝系问,腻不系(大景)银嘛?”
她就、就少了两个字嘛。
再一次被羞辱,兀吉彻底火了,“你听听!她还敢说!”
景华珩听清楚前因后果,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这小麻烦精……
他目光转回兀吉,质问:“所以,你便在孤的课堂上,无视纪律,咆哮喧哗?”
“我……”兀吉语塞。
“看来,北狄是没什么规矩可言了。”
“既然不懂,孤便亲自教教你。”
他话音未落,兀吉就忍不住了。
他北狄小霸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就是他父汗都不敢教训他!
宫门口的屈辱,加上此刻的羞辱,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他竟不管不顾,低吼一声,猛地朝近在咫尺的景华珩扑了过去!
让他看看这个小白脸还有什么招!
“殿下小心!”侍卫们厉喝出声,正要上前。
谁也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罚站的棉棉,黑白分明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金光。
“万物敕令!”
紧接着,一只麻雀从窗外疾射而入,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兀吉的脸上。
兀吉只觉得眼前一黑。
“哎哟!”
他痛呼一声,膝盖猛地一软,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狠狠摔趴在了景华珩的脚边。
脸朝下,结结实实啃了一嘴的灰。
所有人都呆住了。
景华珩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自己脚边、摔得七荤八素的兀吉。
“呵,北狄的勇士,”他冷嗤一声,缓缓开口,毫不掩饰的嘲讽道:“便是这般……行礼的么?”
“噗——”景华珠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花璃也赶紧用袖子掩住已经高高上扬的嘴角,肩膀微微耸动。
其他质子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辛苦至极。
兀吉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周围的窃笑与景华珩的嘲讽,羞愤欲死,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景华珩却抬起脚,踩住了他想要撑地的手腕。
靴底碾在腕骨上。
“呃啊!”
兀吉发出一声闷哼,感觉自己的手腕骨都要被碾碎了,整个人再次无力地趴了回去。
“在孤的课堂上,对孤动手。”景华珩语气冰冷,“兀吉,你是觉得北狄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大景,还是你觉得孤……不敢杀你?”
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让人头皮发麻。
兀吉被吓得再也说不出半句硬话。
景华珩微微俯身,低语道:“收起你那套蛮夷的把戏。这里是大景,孤的地盘。再敢放肆,断的就不只是你的手腕。”
说完,他移开脚,仿佛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地上轻轻蹭了蹭。
“来人。”
“在!”
“北狄王爷兀吉,课堂喧哗,袭击储君,拖出去,打五廷杖,抄写《大景律例》二百五十遍!”
“若有再犯,加倍惩处!”
“是!”
侍卫们听令上前。
兀吉看不明白,甚至为打屁股一事怀恨在心,但侍卫却无比清楚,太子殿下这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手下留情了。
兀吉被拖了下去,景华珩这才抬眼,走回主讲位。
“现在,”
“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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