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的那一次,景华珩听不见。
棉棉拧紧眉,连忙发动诅咒。
“石子,反射!”
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次话音刚落她脸色就白了几分。
显然这次诅咒要了她不少能量。
前方,石子果然被什么东西撞到般,朝来时的方向倒飞回去。
兀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下意识想要纵马躲开,可她动了真本事的诅咒,岂是那么简单可以躲过的。
他快,石子更快。
“吁——!”
马匹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然后发狂地向四周胡冲乱撞。
兀术脸色骤变,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命令道:
“停下来!停下来!”
可马动得更激烈了,兀术死死攥着缰绳,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颠簸中摇晃。
他扭头向手下嘶吼。
“救我!快救我!”
下属们也是乱了阵脚,纷纷催马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嗖!”
破空声尖锐。
“吁……”
一箭精准射中马脖子。
马只短促地悲鸣了一声,就落得跟黑熊一样的下场,身躯便轰然倒地,再也动不了了。
一双就这样死死睁着。
受惊的马匹倒地气绝,兀术虽被救下,却也摔得灰头土脸,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北狄随从们围着他,惊魂未定。
射箭之人这才缓缓收起弓,居高临下狼狈的众人。
“三王爷,可还安好?刚才这畜生发狂可把孤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没多想,倒让这牲口没了性命……”
他顿了顿,看不出多害怕,懊恼倒有几分真诚。
“三王爷不会怪孤毁了您的心头好吧?”
既知是心头好,刚才又唤了畜生,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真抱歉还是假抱歉。
兀术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想质问是谁在搞鬼,可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在先,若是闹大,他能不能走出大景还说不好。
景华珩看着他憋屈至极的模样,脸上佯装抱歉。
“来人,将此地清理干净。”
“王爷此番受了惊吓,我大景身为东道主,定不能让贵客寒心。”
他侧首,吩咐道:“去,将孤那匹‘照夜玉狮子’牵来,赠予三王爷,以示抚慰。”
照夜玉狮子!
知道的人无不心头一震。
那可是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比兀术那匹死去的马不知珍贵多少倍。
有人觉得不值。
有人却看得明白,此举,看似大景太子吃了亏,但何尝不是说“你北狄的马不行,还差点害死主人,我大景随手便能赠出更好的。”
如此富庶。
如此气度。
谁看了不说大景一声好。
兀术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看着侍卫牵来的那匹神骏无比的白马,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等于承认自己的马不行,而且还要承这小白脸的情。
不接,更显得自己小气蛮横,输不起似的。
“太子殿下厚赠,本王,愧领了!”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景华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调转马头。
狩猎经历了这两回风波,已无心继续下去。
干脆早早结束了。
在经过小家伙所在的方向时,景华珩朝那边深深看了眼。
棉棉被盯得后背一激灵。
总觉得大事不妙。
兀术站在原地,看着景华珩离去,又看看脚下毙命的爱马,再摸摸身边这匹碍眼的“照夜玉狮子”,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他姥姥家了!
大景帝早就站在出口迎接了。
随即笑着宣布,“本次射日宴,诸位各展所长,朕心甚慰……朕宣布,本次比赛的第一名就是朕之四子——景华珩!”
“太子少年英才,实乃我朝之幸!”
“大景太子实至名归,我南诏心服口服!”
“大景果然人才辈出!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待小臣归国,定要将今日所见告知我王……”
有眼力见的大臣使臣纷纷上前,对着大景帝一通恭维。
景华珩也适时来了句,“不及父皇厉害。”
大景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心大悦,笑得更深。
……
晚上,东宫。
“跪下!”
棉棉被这罕见的厉喝吓得一个激灵,膝盖先于意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完全是之前不好好学习被罚出的肌肉记忆。
景华珩手中拿着一把戒尺,面沉如水。
“可知错?”
棉棉小脑袋懵懵的,千千结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就想梗着脖子顶嘴。
“今日,兀术的马匹突然发狂,可是你做的手脚?”
见她一脸不服,景华珩直接点破。
原来是因为这个!
棉棉心里那点害怕瞬间被委屈取代,她挺直腰板,一脸被冤枉的愤怒。
“对!就系窝做的!他想用石子害锅锅的马,窝就让他的马先疯掉!窝保护锅锅有什么错!”
“保护?”
景华珩发出一声冷笑,戒尺点在身旁的木桌上,声声让人心颤。
“你还挺厉害?”
“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民除害了,是吗?”
听出景华珩在反讽她,棉棉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梗着脖子,反质问:“窝不能这么做嘛?他想害腻!”
“愚蠢!”
棉棉从未被景华珩用这么重的话骂过,整个人都僵住了,小脸煞白。
景华珩看着她仍不知悔改的模样,心头火起,更多的却是后怕。
他俯身,逼近她,“你以为你是谁?是话本子里替天行道的侠客?”
“你知不知道你那点特殊的能力,一旦被外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会把你当成怪物,当成异类!”
“你会被锁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你的头发丝都会被分成百八十份拿去研究!”
“到时候,别说保护孤,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你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明白吗?!”
棉棉瞬间想起上辈子被万人围攻,自爆而亡的场景,眼中闪过恐惧。
她仅仅是抖着身子。
往日最爱用眼泪当武器的人,此刻却红着眼,一滴泪没落。
“孤需要你用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吗?”景华珩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同,直起身背对着她。
“兀术那点伎俩,孤会不清楚?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孤?这是大景!孤若出事,他北狄使团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孤有的是办法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何须你……何须你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去逞强!”
他压抑着愤怒说完,身后没有丝毫声音。
她做错了……嘛?
原来在锅锅眼里,她的保护是愚蠢,是逞强,是会带来灾难的……
他是不是……讨厌她了?
再也不想理她了?
棉棉这一刻好像逃,她讨厌这种感觉。
更害怕这种感觉。
“对……不起。”她哑着音道。
是她自以为是了。
她以为自己能跟这个世界相处愉快,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景华珩说的没错,她是异类,是怪胎,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居然还妄想能跟人类好好相处。
她错了,错得离谱,她不该待在这里的。
就在她自怨自艾,忧郁快要封闭内心的时候。
玄色的身影转了过来。
景华珩脸上的厉色已然褪去,他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与跪着的她平视。
戒尺更是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他伸出手,指腹有些粗糙,一点一点揉按她发酸的眼眶。
棉棉吓得往后一缩。
景华珩动作一顿,随即充满疲惫的开口:“该说对不起的是哥哥。”
“哥哥不该凶你,更不该……说你愚蠢。”
棉棉懵懵地抬起头,“锅锅……?”
“棉棉想保护哥哥,哥哥……很高兴。”景华珩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但是,棉棉,对哥哥来说,你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比对付一百个兀术都重要。明白吗?”
他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他心疼着她,他担忧着她,他关心着她。
棉棉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但无疑,她喜欢这样的锅锅。
景华珩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怀里的小身子从僵硬慢慢变得柔软。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冒险了,知道吗?有任何事,先告诉哥哥,让哥哥来处理。相信哥哥,嗯?”
棉棉不知道景华珩为什么会这样,景华珩却再清楚不过。
他在犯贱。
比起别人的好,他更容易接受的是别人的坏。
所以在小家伙对他好时,他感到了恐慌。
可他是景华珩,大景的太子,他不能慌,恼羞成怒是如此容易就产生。
他对着她发脾气,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他不接受别人的好,就把自己在乎的人伤得遍体鳞伤。
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棉棉不知道景华珩是多么内耗,她只觉得景华珩没有不要她,更没有讨厌她。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用力地点了点头,抽噎着说,“知、知道啦,锅锅对不起,棉棉以后再也不乱用能力了……”
“……好。”
景华珩将她抱得更紧,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咦?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抱抱游戏吗?我也来!”
景华珠一进来就看见她的小姐妹跟自己那可怕的四皇兄抱在一起,脑子也没多想就压了过来。
景华珩:“……”
棉棉:“珠珠姐姐,棉棉要喘不过来气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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