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锅锅做糕糕吖!”
棉棉仰起小脸,指着那个惨不忍睹的面团,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吃甜甜,心情好!”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其实是她思考了很久,想出来的和好方式。
她根本不想跟锅锅冷战。
锅锅不搭理她,她感觉鸟生都无望了。
景华珩眸光微动,“就这个?孤看是你想吃了吧。”
“才不系!”
棉棉立刻嘟起嘴,腮帮子鼓成了包子,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心突然虚了一点点,声音变得细若蚊呐。
“……一起次嘛。”
景华珩看着她被面粉弄得斑驳的小花脸,再对上那双清澈见底,清晰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沉郁,忽然就散开了几分。
他伸出手。
却不是去拿那块可怜的面团。
修长的手指直接捏住了她软乎乎的脸颊,轻轻一挤,她的小嘴就变成了讨食的金鱼状。
触感温软,带着奶香。
“笨。”
“想哄人开心,至少要把自己弄干净点。”他说着,却顺手接过了她手里那个惨不忍睹的面团。
景华珩将面团递给一旁屏息跪着的宫女,“照她说的,重做一份,弄像样点。”
“是,殿下!”
宫女们连忙应声退下,动作迅速地收拾残局。
景华珩则俯身,一把将还坐在小凳子上的棉棉整个抱了起来。
他身上玄色的锦袍绣着暗金龙纹,价值不菲,此刻却毫不在意地蹭上了小家伙身上的面粉。
“锅锅,去哪里吖?”
棉棉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小身子紧紧贴着他。
“洗脸。”景华珩回答言简意赅。
他抱着她,迈步朝殿外走去。
“还有,”他目不斜视,声音平稳地补充道,“以后想做什么,动动嘴就行,不许再自己往上凑,危险,听见没?”
“哦……”棉棉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忽然,她又抬起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侧脸,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
“那……腻心情好点了嘛?”
景华珩脚步顿住。
他垂下眼帘,正好对上她忐忑的目光,心底好笑。
这么怕他不高兴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阳光透过雕花廊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有些安慰,从来都无需言语。
她的存在本身,于他而言,便是这四方宫墙之内,最甜的一味解药。
太子殿下跟六公主和好了。
这件事,几乎是明晃晃地写在了东宫所有人的脸上。
就连半愣子二货陆知韫,都久违地没再领教过太子殿下那能将人冻僵的威压。
与东宫其乐融融的画面相比,刑部大牢那边,简直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太子压力他们,大景帝压力他们,还有赵太傅那些已经入仕的学生们,更是一个赛一个,要将整个刑部压垮。
“尚书大人,有线索了!”
一个官员匆匆跑进公房,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刑部尚书从一堆堆码得比人还高的卷宗中探出脑袋,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带了喜色。
“小李,慢点说,别急。”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诚实地一把捞过对方,倒了杯水递过去,眼神里的急切就差直接说“赶紧的别墨迹”。
来人正是招待过景华珩的李侍郎。
他一口气灌下半杯水,总算匀了口气,随即将自己查到的消息禀报。
“下官查到,皇贵妃娘娘身边有一宫女,在案发前后曾与西陵使臣的人私下会过面。”
皇、贵、妃?
刑部尚书眼中的喜色瞬间凝固。
“证据呢?”
李侍郎有些迟疑地回答。
“是……是下官手底下的人无意中发现的,并无实证。”
刑部尚书沉默了。
皇贵妃。
曾经的德妃娘娘。
背靠御史大夫柳存义,膝下更抚有三皇子。
刑部尚书在这官场沉浮半生,能坐到现在的位置,靠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太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没有铁证如山,就凭一个“手底下人看见”的传闻去动得宠的皇贵妃,那不是查案,是自寻死路。
将这件事上禀,若是能一击即中,确实皇贵妃之罪,那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若是查不出什么,甚至被对方反咬一口,那他不仅会多一个强悍的政敌,恐怕连头顶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刑部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东宫的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景华珩与窝在他怀里玩九连环的棉棉,都从各自的渠道收到了消息。
“还得推波助澜一下啊。”
一大一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在心底说出了这句话。
第二日,早朝。
百官垂首。
大景帝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刑部尚书身上。
“爱卿,案子查得如何了?”
刑部尚书一个激灵,连忙出列。
他攥了攥藏在袖中的手,手心一片湿滑,已经准备好咬牙说“暂无进展”。
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秒,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尚书大人,您昨天不是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吗?怎么不向陛下禀报啊,快说啊。”
刑部尚书僵硬地回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自己手底下另一名侍郎郑显。
这个蠢货!
郑显此人急功近利,他一直想打压,没想到还未打压,竟被对方背刺了。
大景帝何等人物,立马猜到了什么,他略过脸色发白的刑部尚书,直接点了郑显的名。
“既然朕的刑部尚书是个哑巴,那就你说!”
郑显正愁没有机会大展宏图,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他连忙上前一步,“启禀陛下!微臣……微臣的人几日前看见,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曾与西陵使臣私自会面!”
他迫切地揽功,生怕谁跟他抢一样。
此话一出,惊讶程度不亚于昨天有人参了赵太傅一本。
话音未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便猛地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他正是皇贵妃的父亲,御史大夫柳存义。
“一派胡言!”
柳存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郑显怒斥。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小女更是恪守宫规,岂容你这等小人在此血口喷人!”
说着便要学赵太傅往殿中的蟠龙金柱上撞去。
一时间,朝堂再次大乱。
郑显被柳御史大夫的官威与气势所慑,吓得不敢再开口。
最后还是刑部尚书反应过来,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高声喝道。
“住口!郑侍郎所言皆为虚言,刑部暂未查出任何头绪,请陛下明鉴!”
“大人!?”
郑显不敢置信地看着刑部尚书,不明白他为何要放过这个天大的机会。
站在一旁的李侍郎也是个明白人,连忙伸手,在袖子的遮掩下狠狠怼了一下郑显的后腰,示意他闭嘴。
龙椅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景帝缓缓开了口。
“既然是假的,那柳御史也要注意身体,莫要因一些虚言就折损了身子,得不偿失。”
有昨天赵太傅那一番以死明志的表现在前,大景帝再看眼前柳存义这被人拦了一下就顺势停下的死谏,只觉得虚伪至极。
真正的忠臣,岂是这般惺惺作态。
站在最前面,一直听政却不发表任何言论的景华珩,看得最真切。
他的父皇,已经开始怀疑了。
只要有了怀疑的种子,还愁后面的剧情,会进展不下去吗?
景华珩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让他再来添一把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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