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威胁的胧月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她甚至不去看那把随时能要了她性命的剑,目光反而落在那始作俑者身上,唇边噙着一抹笑。
“太子殿下。”
她抬起手,试探着想要推开剑刃。
指尖刚触及剑身,一股无可撼动的力道便从剑上传来,让她推了个空。
胧月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她收回手,语气染上急切。
“伤了公主并非胧月本意,但太子殿下若是再耽搁下去,公主殿下的毒,胧月可就没有把握了。”
景华珩抿紧了薄唇,凌厉的视线转向一旁。
小家伙蜷缩在那,平日里红润的唇瓣此刻已经泛起青紫。
他手腕一转,剑锋从她脖颈间撤离。
可就在胧月松了口气时,景华珩手腕一抖,剑鞘弹在她腰间一下。
力道不大,却迫使她往前踉跄了一步。
胧月站稳身形,也不恼,反而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朝小家伙的手臂划去。
“你做什么?”景华珩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胧月笑了笑,“玄玄的毒腐蚀性极强,公主这块肉已经烂了,若不剔除,则会腐烂生蛆。”
她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剔除死肉,胧月才好上药。”
棉棉原本疼得迷迷糊糊,一听这话,吓得猛地缩回了小手。
“棉棉怕疼,漂酿姐姐有木有别的方法吖?”她撒娇道。
“公主殿下,长痛不如短痛啊。”胧月挂着虚伪的笑容,轻轻摇头。
显然是在报刚才的仇。
“孤来。”景华珩开口。
胧月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将匕首递了过去。
景华珩接过匕首,随手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在小家伙身前蹲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她手臂上那块已经发黑的伤口,眉头皱得比她这个伤患还要苦大仇深。
“疼就咬着孤。”他沉声说。
棉棉还没来得及点头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只觉手腕一凉。
景华珩手上的动作飞快,等到她反应过来时,那块腐肉已经净利落地剔除。
胧月走上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太子殿下果然厉害,既然如此,上药一事也劳烦了。”
景华珩接过她递来的药瓶,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看着怀里疼得直掉眼泪,却懂事地没哭出声的小家伙,威胁道:
“药若有问题,孤保证,你走不出京城。”
胧月闻言,轻笑一声,风情万种地撩了下耳边的碎发。
“太子殿下,胧月可不是西陵那群没脑子的东西。南诏与大景,可是要唇齿相依,休戚与共。”
景华珩并不信她的鬼话,她还不足以代表整个南诏。
他打开药瓶,浓郁的药香散开。
确认无毒后,他才用指腹沾了些许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小家伙的伤口上。
药膏触及伤口,带来阵阵刺痛,棉棉疼得龇牙咧嘴。
景华珩抿着唇不说话,手下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今日之事,望胧月殿下管住口舌,孤不希望有任何声音传到父皇耳朵里。”
“自然。”
胧月笑意盈盈地应下。
景华珩不再看她,弯腰将已经疼得脱力的小家伙打横抱起,转身就要离开。
“太子殿下留步。”
胧月提着裙摆又跟了上来,将一封信笺塞进棉棉的怀里。
“对了,这个东西,就当给公主殿下的赔礼吧。”
景华珩皱起了眉,有些嫌弃。
胧月却仿佛没有察觉,补充道:“公主殿下会感兴趣的。”
景华珩这才没有将那信笺扔掉,抱着怀里的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胧月依靠在门框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容变得莫测。
她那句“休戚与共”,可不是说着玩的。
南诏女子当权,不服者甚多,母亲思想腐朽,不愿对外开放。
她与姐姐却深知,不自救者亡。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诏一步步走向灭亡。
所以她主动请缨来到大景,希望能找到破局之法。
很幸运,这个机会,让她抓到了。
她撇了一眼远处北狄人所在的驿馆方向,目露鄙夷。
等着吧,自取灭亡的野蛮人,你们会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代价!
一路回到东宫,景华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小家伙半眯着眼,眼皮子都在打架,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却依旧强撑着不肯闭眼。
“怎么还没睡?”
“……锅锅,也睡。”她扯了扯景华珩的衣襟。
景华珩心头一软,嘴上却还要耍威风,“行吧,孤陪你睡,谁让孤就是太善良。”
棉棉看着又开始傲娇的锅锅,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两声,终于安心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六公主找到了的消息传遍后宫。
皇后派人来问了一嘴,景华珩只淡淡回了句,玩捉迷藏的时候睡着了,不认得路。
这个理由敷衍至极。
但如今三皇子母族倒台,自己也被发配到那劳什子偏远之地,放眼整个大景皇室,太子已是唯一的男丁。
他的地位如日中天,是板上钉钉的皇储。
哪个想不开的会去找他的晦气,怕是不要命了。
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棉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是被饿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要不是肚子叫得欢,怕是能直接睡到晚上。
“醒了?孤让人热了点奶糕,可要吃?”
棉棉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迫不及待地点着小脑袋。
“锅锅,腻次了嘛?”
景华珩看着她的发旋,一边示意宫人将温好的奶糕端上来,一边故作嫌弃地挑了挑眉。
“孤又不是你,整日里就惦记着这些甜腻之物。”
棉棉接过小银勺,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块奶糕,满足地塞进嘴里。
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像只偷食的小仓鼠。
她含糊不清地问:“那锅锅次什么呀?”
“自然是正膳。”景华珩在她床边坐下,他顺手将她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谁像你,几块点心就能哄得找不着北。”
棉棉咽下嘴里的糕点,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
“可系锅锅这里滴点心最好次呀!”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奶声奶气地拍着马屁。
“锅锅最好啦!”
景华珩耳根发烫,面上却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少来。若真觉得孤好,怎的几日都不见人影?永和宫和朝凤宫的点心,怕是比孤这里的更合你口味?”
这话里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意。
棉棉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才没有!她们那里没有锅锅!也没有雪团!”
她努力地强调着,“棉棉最稀饭来锅锅这里啦!”
景华珩心底的不快瞬间不见,但他嘴上依旧不饶人。
“是么?孤看你就是嘴甜。下次再敢乱跑,孤就把雪团拴起来,点心也全部没收。”
“不要!”
棉棉一听,立刻扑了过来,用没受伤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开始耍赖。
“棉棉以后都乖乖哒!锅锅不要拴雪团,也不要没收点心嘛!”
景华珩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看你表现。先把这盘奶糕吃完,然后把药喝了。”
“啊?还要喝药药……”
棉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看着宫人端上来的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如临大敌。
“不然呢?”
景华珩挑眉,“要么自己喝,要么孤让人灌下去,你选。”
棉棉皱着小鼻子,看看香甜的奶糕,又看看那碗可怕的药,最后视死如归般地捧起药碗。
她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几大口就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景华珩唇角上扬,迅速将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甜意化开,冲淡了苦味。
棉棉立刻眉开眼笑,含着蜜饯含糊不清地赞美。
“锅锅最好!天下第一好!”
“马屁精。”
景华珩淡淡瞥她一眼,“快吃你的奶糕,吃完睡觉。”
“对啦锅锅,那个漂酿姐姐给了窝什么吖?”
她总算想起来,走之前,胧月给了她一个东西。
景华珩也没打开过,闻言便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过那封有些重量的信笺。
“喏,就是这个。”
棉棉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打开。
信封里掉出来一块玉佩。
准确说,是半块玉佩。
信上的字密密麻麻,太多太杂,棉棉懒得看,直接把信纸甩给景华珩让他念。
景华珩展开信纸,只扫了一眼,眸色便倏然深沉。
“锅锅,上面写了什么呀?”
景华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信纸上停留了许久。
那上面的字迹娟秀中透着急切,内容更是让人心震。
他将信纸上的内容在心中过了一遍,提炼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这封信是已逝皇贵妃写给她在西陵的表哥的。
信中,皇贵妃惶恐不安,说那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蠢女人苏明薇不足为惧,但景耀贤妃林氏,却想借着苏明薇翻查当年旧案,意在构陷于她。
她岂能坐以待毙?
信中最关键的,是她提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曾在已故梅妃的遗物中,偶然发现了一块不属于大景形制的半块玉佩。
阴阳玉佩,常用于男女定情之物。
梅妃身处深宫,何来此等信物?
皇贵妃怀疑,梅妃生前与宫外男子有染,甚至可能涉及他国势力。
若此事为真,那贤妃林氏执意翻案,便不只是后宫争斗,而是要将一顶“通敌叛国”的污名,扣在整个皇室头上。
皇贵妃自然不敢假手于人,只能托付她那位在西陵的表哥,暗中查访这半块玉佩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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