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品亮像只被猎狗追的兔子,在越来越暗的山林里狂奔。那破罗盘在他手里震得嗡嗡响,指针死死指着前方,仿佛那边有块超大号的磁铁。他丹田里那团不听话的气流也跟着瞎激动,一窜一窜的,搞得他跑起来姿势有点别扭,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被树根绊个狗吃屎。
“异宝!肯定是异宝!”他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幻想,“说不定是吃了能立地金丹的朱果!或者是上古仙人留下的飞剑!最不济也得是几块亮闪闪的灵石吧?”
他越想越美,连错过那只烤野鸡的悲痛都减轻了不少。
然而,随着他越来越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有点不对味儿了。空气里那股让他气流悸动的波动确实越来越明显,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味、腥臊味和某种化学试剂般的刺鼻味道!
“这异宝的味儿……挺冲啊?”钟品亮放缓脚步,心里打起退堂鼓。这跟他想象中仙气缭绕、异香扑鼻的场面差距有点大。
又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没有期待中的霞光万道,也没有仙草灵芝。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弥漫着淡淡的、色彩诡异的烟雾(像是某种东西烧糊了)。空地中央,一个看起来像是用石头和泥巴胡乱垒成的简易炉子(或者说是灶台?)正冒着缕缕青烟,炉子旁边散落着一些烧得半焦的草药、几块颜色奇怪的矿石,还有一个被打翻的瓦罐,里面流出粘稠的、散发着腥气的黑色液体。
一个穿着比清风子道长还要破旧、几乎成了布条装的道袍身影,正围着那冒烟的炉子跳脚,嘴里骂骂咧咧:
“无量那个天尊!又失败了!这‘百兽淬灵液’的火候怎么就这么难控!贫道按古籍上的方子,三份黑鳞蟒蜕皮、两份赤瞳狼獠牙粉、一颗五十年份的朱果……呃,朱果用山茄子代替了……再加上无根之水熬制三个时辰,明明没错啊!怎么又炸了!”
钟品亮定睛一看,这身影也是个老道,但比清风子更邋遢,道袍上满是各种颜色的污渍,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头发胡子都纠缠在一起,上面还沾着几片草叶。最显眼的是,他左边眉毛好像被火燎了,缺了一小块,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此刻,这老道正心疼地看着地上打翻的瓦罐和烧焦的材料,捶胸顿足。
钟品亮手里的罗盘,指针正死死地指着这个邋遢老道……或者说,指着他面前那个冒烟的失败作品。
“……”钟品亮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可能又双叒叕搞错了什么。这哪是异宝出世?这分明是大型炼丹(或者说熬药)事故现场!
那邋遢老道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灌木丛边、一脸呆滞的钟品亮。他警惕地后退一步,抓起地上一根烧火棍:“呔!何方妖孽?!敢窥视贫道炼制仙药!” 但当他看清钟品亮只是个穿着普通(虽然有点脏)运动服的年轻人,而且腰间还挂着那个眼熟的破罗盘时,警惕变成了惊讶。
“咦?你小子……身上怎么有股子乱七八糟的灵气?还混杂着……清风子那老骗子的‘静心符’的味道?” 邋遢老道抽了抽鼻子,眼神锐利起来,“你这罗盘……也是从他那儿买的?”
钟品亮心里咯噔一下:静心符?难道是那本《基础吐纳诀》?这老道认识清风子?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逆仙诀》,硬着头皮回答:“是……是啊,道长。晚辈钟品亮,偶入此山修行。刚……刚才感应到此处有灵气波动,特来查看。不知道长在此……炼丹?”
“炼丹?”邋遢老道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提高了八度,“贫道炼的是上古淬体灵液!‘百兽淬灵液’!懂不懂?只是……只是这炉火稍稍旺了那么一点点!” 他强行挽尊,然后上下打量着钟品亮,尤其是感受到钟品亮体内那微弱但确实存在、并且运行路线极其诡异的气流后,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小子,你练的什么玩意儿?路子野得没边了!气血逆行,浊气缠身,偏偏还有那么一丢丢微末道基……清风子那点粗浅的静心法门,居然还没让你走火入魔?奇哉怪也!”
钟品亮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听到“走火入魔”西个字,还是有点心虚,忍不住问道:“敢问道长法号?您……您能看出晚辈功法的问题?”
邋遢老道挺了挺瘦弱的胸膛,一脸傲然:“贫道乃麻衣道当代唯一传人,道号‘火云子’!专研古今丹道、符箓、阵法之术!岂是清风子那种只会卖假符箓的江湖骗子可比?”
火云子?钟品亮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比清风子威猛一点,但看着对方那被燎掉一块的眉毛和还在冒烟的炉子,实在很难产生敬畏之情。
火云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咳咳……方才只是小小意外!炼丹……熬药之道,本就充满变数!小子,我看你虽误入歧途,但能在这年纪自行练出气感,也算有点歪才。相逢即是有缘,贫道今日心情好,便指点你一二!”
钟品亮将信将疑,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还是恭敬道:“请道长指点!”
火云子指着钟品亮的小腹:“你练的那野鸡功法,是不是强调气血逆行,冲击某些偏僻关窍?”
钟品亮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逆仙诀》上是这么说的!”
“哼!《逆仙诀》?名字倒是霸气,怕是哪个半吊子魔修瞎编出来坑人的!”火云子嗤之以鼻,“气血逆行,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的下场!你能活到现在,一是你本身资质……呃,比较耐折腾,二是你运气好,练出的那点气太弱,想逆也逆不动多少!三是清风子那老小子的静心符,误打误撞帮你稳住了心神,没让你彻底疯掉!”
钟品亮听得后背发凉,原来自己一首在鬼门关前蹦迪?
“那……那道长,我该怎么办?”
火云子捋了捋烧焦的胡子,沉吟道:“你这情况,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废掉现有功力,重头练正经功法,是最稳妥的。但看你这样子,怕是舍不得那点微末道行……”
钟品亮连忙点头,让他自废武功,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既然如此,唯有以毒攻毒,以偏纠偏!”火云子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这种光芒让钟品亮有点不安),“贫道这里有一独门秘方——‘五行调和汤’!取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以外药之力,强行将你逆乱的气血导正归元!不仅无害,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拓宽你的经脉,夯实基础!”
“五行调和汤?”钟品亮眼睛一亮,听起来很厉害啊!“需要什么材料?难找吗?”
“材料嘛……”火云子掰着黑乎乎的手指头数道,“需要金线蟾蜍的蜕皮三钱、百年槐木精的汁液五滴、离火岩心粉一两、玄冰潭底寒泥半斤,以及……一颗饱饮朝阳的露水作为药引。”
钟品亮听得云里雾里:“金线蟾蜍?百年槐木精?这……这些东西上哪儿找去?”
火云子嘿嘿一笑,指了指周围的黑夜和山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就有!就算没有完全一样的,也能找到功效相近的替代品!比如金线蟾蜍,可以用背上带金色条纹的普通癞蛤蟆代替;百年槐木精的汁液,找棵老槐树,刮点树皮流出的汁液凑合;离火岩心粉嘛,找点被雷劈过的焦黑石头磨成粉;玄冰潭底寒泥……那边山涧水潭底的淤泥估计也差不多……”
钟品亮越听脸越绿。这听起来怎么比《逆仙诀》还不靠谱啊?!这“五行调和汤”熬出来,真的不会首接送他上路吗?
“道……道长,这替代品……药效能保证吗?”钟品亮的声音都在发抖。
火云子把眼一瞪:“怎么?信不过贫道?贫道浸淫此道数十年,还能害你不成?这己经是最简化、最安全的方子了!要不是看你有缘,贫道才不费这功夫!”
看着火云子那信誓旦旦又有点急眼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练《逆仙诀》的惨状和那遥不可及的仙道,钟品亮把心一横,咬了咬牙。
妈的,拼了!反正练那个破《逆仙诀》也是死,喝这个听起来像黑暗料理的“五行调和汤”可能也是死,万一……万一火云子道长真是个被埋没的高人呢?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高人都有点怪癖!
“好!道长,我信你!需要我做什么?”钟品亮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火云子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首先,你去给我抓十只……不,二十只背上带金色条纹的癞蛤蟆来!要活的!贫道先把这个炉子……呃,丹炉收拾一下!”
钟品亮看着漆黑的山林,听着远处传来的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咽了口唾沫。
他的修仙之路,看来注定要与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灵和材料为伴了。今晚,亮哥的首次任务——抓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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