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租房历险记与合租“甄嬛传”
在王德发看来，继续住在月租一千二、开门就能上床、厨房厕所一体化的“大学后遗症”出租屋里，己经配不上他如今“职场影帝”（自封版）的身份了。更重要的是，他受够了每天早上在厕所的“芬芳”中煎蛋，以及隔壁情侣在深夜进行的、声嘶力竭的“情感交流研讨会”。
“我要独立！我要一个能放下尊严和泡面箱的独立空间！”王德发对着镜子，庄严宣告。镜子里那个头发一撮的青年，眼神里闪烁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房东即将到期催租的惶恐。
租房，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即将为他打开一扇通往社会复杂多样性的新大门，门后是坑，是雷，是一部活生生的都市生存冒险记。
他的第一站，是某大型线上租房平台。手指滑动间，各种美轮美奂的房源图片让他眼花缭乱——“北欧风精装主卧”、“绝美视野阳光房”、“性价比之王，白领首选”……价格也看起来相当亲民。
王德发相中了一套离公司地铁仅三站地的“温馨单间”，图片上看起来干净整洁，窗明几净，窗外似乎还有一抹绿意。他迫不及待地联系了中介。
中介小哥姓牛，电话里声音热情得像刚出炉的烤红薯，拍着胸脯保证：“王先生您放心！这房子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性价比超高！业主首租，没有中介费！您随时来看，保证满意！”
“业主首租？没有中介费？”王德发心头一喜，感觉自己捡到了大便宜。
按照约定时间，他找到了那个小区。楼是旧了点，但位置确实方便。牛小哥早己在楼下等候，一身西装皱巴巴，但笑容可掬。他领着王德发七拐八绕，走进一个单元门，爬上五楼（没电梯），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一间目测只有八平米，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之外几乎无处下脚的小房间。墙壁斑驳，隐约能看到前任租客留下的抽象派涂鸦，那扇在图片上绿意盎然的窗户，正对着一米开外另一栋楼的墙壁，唯一的“绿意”是墙壁缝隙里顽强生长的一溜青苔。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复杂气息。
王德发愣住了，指着手机上的图片：“牛哥，这……跟照片上好像不太一样？”
牛小哥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哎呦王先生，拍照嘛，总要找点角度，加点滤镜的啦！这叫艺术加工！您看这地段，这价格，还要什么自行车？而且这房子紧俏得很，后面还有好几个人排队要看呢！”
王德发深吸一口气，试图寻找这房间的优点：“那……室友呢？您说是主卧搬走空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大裤衩、头发油腻的大哥揉着眼睛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向厕所，嘴里还叼着烟。厕所门“砰”地一声关上，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仿佛在疏通银河系的冲水声。
牛小哥尴尬地笑了笑：“呃……室友嘛，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性格可能……稍微豪放一点。但人都挺好的！”
王德发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不是来租房的，是来参加《幸存者》挑战的。（租房避坑指南一：线上房源图片仅供参考，务必实地看房！警惕“照骗”和过于低廉的价格，这往往是吸引你看房的诱饵。）
他婉拒了牛小哥的“热情”推荐，落荒而逃。
第二次看房经历，更加魔幻。
这次联系他的是一位自称“房东本人”的大妈。房子在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小区。大妈非常健谈，从国际形势聊到菜市场猪肉价格，就是不急着说房子。好不容易进了门，房子倒是挺大，三室一厅，但客厅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和纸箱，仿佛一个微型仓储中心。
大妈指着其中一个房间：“喏，就这间，朝南，大阳台！”
王德发看向那个所谓的“阳台”，其实是从客厅延伸出去的一块不足两平米的水泥板，上面晾着几件色彩斑斓的衣物，还包括一套颇具年代感的玫红色保暖内衣。
“阿姨，合同怎么签？”王德发谨慎地问。
“合同？哎呦，我们都不兴那个的啦！”大妈大手一挥，“我一看你就是个老实孩子，信得过！押一付三，把钱给我，我把钥匙给你，就这么简单！每个月按时交租就行！”
王德发心里警铃大作。没有合同？这要是以后有什么纠纷，他找谁说理去？（核心法律知识点：租房必须签订书面合同！《民法典》第七百零七条规定，租赁期限六个月以上的，应当采用书面形式。合同应明确双方权利义务、租金押金、租期、维修责任、违约责任等。口头约定风险极高！）
他试探着问：“那……万一家里的电器坏了，比如热水器、洗衣机，谁负责修呢？”
大妈眼睛一瞪：“当然是你们自己修啊！你们年轻人用东西毛手毛脚的，很容易弄坏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哪懂这些？”
王德发彻底无语了。他找了个借口，再次逃离现场。（租房避坑指南二：务必签订正规合同，明确维修责任。通常，房屋主体结构和固有设备非人为损坏由房东负责，日常消耗品由租客负责。）
接连受挫，王德发身心俱疲。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回去继续忍受“厕所煎蛋”时，他在一个相对小众的合租平台上，看到了一条信息。发布者自称是在附近互联网公司工作的程序员，找合租室友，要求“爱干净、安静、事少”。配图是客厅，看起来简洁干净，还有一书架的书。
“同行！码农！听起来就很靠谱！”王德发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联系。
这次看房异常顺利。房子是正规三室一厅，干净整洁，公共区域维护得很好。室友小陈，戴着黑框眼镜，话不多，但举止得体，符合王德发对程序员的想象。另外两个房间，一间是小陈住，另一间空着，就是准备出租的那间。
房间不大，但朝南，有阳光，关键是价格在预算内。王德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和小陈签了合同（这次是正规合同！），押一付一，当天就搬了进来。
他感觉自己终于时来运转，找到了理想的栖身之所。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他踏入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合租公寓，而是一个微缩版的“紫禁城”，上演着一出无声的“合租甄嬛传”。
合租团队除了他和小陈，还有一位先入住的租客，住在主卧，是一位妆容精致、衣着时尚的年轻女性，名叫Lily（她强调必须用这个英文名）。Lily在某家公关公司工作，作息神秘，气场强大。
矛盾，从公共区域的卫生开始。
王德发秉承着“住进来就是一家人”的理念，主动在周末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把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擦得锃亮。他干得满头大汗，心想这下能赢得室友们的好感了吧？
结果，Lily下班回来，看着光洁如新的洗手台，非但没有感谢，反而蹙着精致的眉头，用指尖拈起王德发放在洗手台旁边的、超市打折买的力士香皂，语气带着一丝嫌弃：“这是谁的香皂？味道太冲了，会影响我的护肤品吸收的。以后公共区域的东西，能不能用点有品质的？”
王德发看着自己那块圆滚滚、香喷喷的力士，感觉它受到了侮辱。
接着是冰箱。王德发买了几瓶可乐和一点水果放进公共冰箱。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的可乐少了一瓶，而Lily的护肤品和面膜，占据了冰箱整整一层。他委婉地在合租群里问了一句：“好像有谁不小心拿错了我的可乐？”
Lily秒回：“哦，我昨天招待朋友，临时借用了一瓶。几块钱的东西，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微笑表情】”
王德发盯着那个微笑表情，感觉一股无名火首冲脑门。（合租生存准则一：明确公私界限。私人食品、用品最好做标记或分开存放，公共区域使用需征得他人同意，尤其是消耗品。）
更让他无语的是厨房。他偶尔煮个泡面，每次用完都会仔细清洗锅具和灶台。而Lily偶尔下厨，那场面堪比世界大战结束，灶台上油花西溅，水槽里堆满碗碟，能搁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当王德发实在看不下去，提醒她时，她总是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啊，我最近太忙了，忘了收拾。你是男生，勤快一点嘛，帮帮忙咯。”
王德发：“……”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合租的，是来当田螺小伙的。
相比之下，程序员小陈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致的“节能主义”和“存在感消失术”。他几乎从不使用客厅和厨房，他的活动轨迹就是卧室到厕所两点一线。他洗澡速度极快，王德发怀疑他是不是练过“三分钟战斗澡”；他上厕所从不带手机，效率高得惊人；他晚上回来得晚，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经常把起夜的王德发吓一跳。
小陈唯一的“癖好”，是对公共水电费的计算精确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每次缴费前，他都会在群里发一个在线表格，详细列出本月用量、同比环比变化、人均分摊金额，并附上缴费截图。有一次，王德发因为加班，有两天没回来住，小陈竟然在分摊水电费时，认真地问他要不要把那两天的费用按比例扣除……
王德发哭笑不得，一方面觉得小陈这人实在有点“轴”，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他的严谨。（合租生存准则二：公共费用透明化。像小陈这样虽然看似不近人情，但避免了后续很多扯皮。最好在合租初期就约定好费用分摊原则。）
这天周末，王德发想好好洗个积攒了一周的脏衣服。他抱着洗衣盆走进卫生间，却发现洗衣机正在工作。他等了一会儿，洗衣机停了，他刚打开门准备把衣服放进去，Lily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过来。
“等一下！”Lily拦住他，“我里面还有两件真丝的衣服要手洗，你先别用。”
王德发只好等着。Lily不紧不慢地手洗她那两件“娇贵”的真丝衫，用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她弄完，王德发把衣服放进去，倒了洗衣液，刚按下启动键，小陈从他的房间里探出头来，推了推眼镜：
“德发，现在是上午十点零五分，根据本市电网的峰谷平电价时段划分，十点到十二点是平段电价，每度电比谷段贵两毛钱。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建议等到晚上十点后再洗，可以节省能源和电费。”
王德发看着己经注水的洗衣机，又看了看一脸认真、仿佛在陈述某种宇宙真理的小陈，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最终还是顶着“浪费能源”的“罪名”，在平段电价时期洗完了衣服。坐在房间里，听着阳台外洗衣机规律的轰鸣声，王德发深刻地意识到，合租生活，远不是“找个地方住”那么简单。它是一场关于生活习惯、个人边界、公共秩序和人际耐心的长期磨合与博弈。
他回想起自己看房时的天真，以为找到“靠谱”的室友就万事大吉。现在看来，即使是最“正常”的室友，也都有着各自鲜明的、需要你去适应和包容的“特性”。
“这哪里是合租啊，”王德发叹了口气，对着一旁舔爪子的“发糕”（他偷偷抱过来了）诉苦，“这分明是《三国演义》加《甄嬛传》的合订本。我是那个夹在魏蜀吴之间、力求生存的东吴，还是那个被华妃娘娘欺负的夏常在？”
“发糕”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似乎在说：“愚蠢的人类，还是我们猫族独居自在。”
王德发挠了挠头，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他决定，要制定一份《德发合租生存守则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草案）》，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公共区域卫生轮流值日表、冰箱使用分区规划、厨房使用后即时清理公约、以及水电费分摊的补充条款（允许因短期缺席进行微调）……
他知道，这份“公约”的推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Lily可能会嗤之以鼻，小陈可能会就某个细节跟他辩论三天。但这是他维护自己合租权益、争取“波澜壮阔”生活中一方宁静的第一步。
社会这所大学，果然处处是课堂，连回家住的这方寸之地，都在教他如何谈判、如何妥协、如何坚守底线。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己暗，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属于王德发的“合租博弈论”，才刚刚拉开序幕。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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