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是无序的代名词。
这里没有上下西方,没有光阴流转,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显得模糊不清。无尽的灰蒙气流翻滚、碰撞、湮灭,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陈缘的意识,便是在这样一片虚无中苏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记忆是一片破碎的琉璃,偶有微光闪过,却抓不住任何实质的片段。他就像一个溺水者,在这片名为“混沌”的海洋中,无力地漂浮,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沦。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亿万载。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道音,仿佛从混沌的最深处,也是从每一个混沌元气的最核心处响起。这声音不响亮,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韵律,瞬间穿透了无尽的混沌,将陈缘浑噩的意识彻底唤醒。
他“看”到了。
在灰蒙的混沌中央,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一柄看似古朴却蕴含着无上锋芒的巨斧,从沉睡中站起。他肌肉虬结,眼眸开阖间,竟有大道符文生灭。
“盘古……”
这两个字,如同本能一般,从陈缘的意识深处浮现。
紧接着,他“看”到的景象变得更加离奇。在盘古的周围,在无尽的混沌气流之中,他竟能“看”到无数条纤细、飘渺、或明或暗的丝线。这些丝线贯穿着一切,连接着一团团在混沌中孕育的强大气息,也连接着盘古自身。
这些是什么?
陈缘的意识中充满了困惑,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些丝线似乎代表着某种……联系?或者说,是命运的轨迹?
盘古动了。
他高举巨斧,周身三千法则萦绕,力量凝聚到了极致。那柄巨斧之上,“力”之法则的本源几乎化为实质,散发出的锋锐之气,让远在亿万里之外的陈缘都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裂。
“开!”
一声大喝,如春雷炸响,万物复苏。
巨斧带着开辟一切、斩断一切的无上意志,悍然劈落!
“咔嚓——”
混沌,被分开了。
就在巨斧落下的瞬间,陈缘看到了令他永世难忘的一幕。那无数条纤细的丝线,在斧光之下,被成片成片地斩断!三千股强横、暴虐、古老的气息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斧光下如泡影般破灭。那是混沌魔神的陨落,他们的本源大道,他们与混沌之间的“联系”,被盘古一斧尽数斩断!
而陈缘也终于明白,他所看到的丝线,名为“因果”!
他自己,似乎就是一缕先天因果本源和某个不知来历的残魂融合而成的异类。
斧光之下,清气上升,化为三十三重天;浊气下沉,凝为无垠洪荒大地。
天地的框架被初步构建,但混沌仍在合拢,欲要重归于一。
盘古见状,扔下巨斧,头顶青天,脚踏大地,身躯每日增高一丈,天地也随之被撑开一丈。他的身上,盘古幡招展,定住地水火风;太极图旋转,化解阴阳二气;混沌钟轰鸣,镇压鸿蒙时空。
在这个过程中,陈缘像一个最专注的学生,贪婪地观察着一切。他看到地水火风的因果如何演变,看到阴阳五行的法则如何交织,更看到随着天地的稳固,新的、属于这方天地的因果之线,正在缓缓生成。
这对他而言,是无上的盛宴,是首指本源的大道阐述。
又是无数岁月过去,天地终于彻底稳固。
盘古也到了极限。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的左眼化为太阳星,右眼化为太阴星;呼出的气息化为风云,声音化为雷霆;血液化为江河湖海,筋脉化为大地龙脉;肌肉化为沃野千里,骨骼化为山脉矿石;头发胡须化为漫天星辰,汗水化为甘霖雨露……
盘古,以身化万物,为这方新生的天地,献上了自己的一切。
“轰隆!”
天地间,一股玄黄色的浩瀚功德之气从天而降,这是开天辟地的大功德!其中七成飞向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一成飞向盘古精血所化的十二祖巫,一成散落洪荒大地,滋养万物。
剩下的一成功德,却与盘古开天时斩杀三千魔神所产生的无边煞气,以及魔神本源碎片,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混乱而恐怖的能量风暴。
这股风暴,对于洪荒初生的生灵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但对于陈缘来说,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他那由先天因果本源和残魂构成的核心,在这一刻,本能地颤动起来。他就像黑夜中的萤火,在这股风暴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特殊。
“吞噬……融合……”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意识中响起。
他不再犹豫,凭借着对因果的天然感应,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最狂暴的煞气核心,像一个拾荒者,在风暴的边缘,牵引过来一丝最为纯粹的开天功德,又拉扯过来一缕被功德净化过的无主煞气,最后,他更是惊喜地发现了一小块残破的、与自己同源的因果魔神本源碎片!
三者被他以自身为熔炉,艰难地融合在一起。
功德护住他的真灵不灭,煞气锤炼他的本源,而那块因果魔神的本源碎片,则成了他未来道途的根基!
做完这一切,陈缘的意识己经消耗到了极致。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那片新生的洪荒大地上传来。他的本源,化作一道流光,再也无法停留在三十三天外,径首朝着大地的中心,那根撑天拄地的巨山——不周山,坠落而去。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了……在这个神话的开端,我,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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