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耕耘的话语像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行动力。之前的疲惫和饥饿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暂时压了下去。
不需要蒋敦豪再分配任务,众人自发地动了起来。
陈少熙和赵小童负责去收集李耕耘指定的“硬木头”,他们要找到足够坚韧、能承受反复敲击和拉拽的枝干,作为未来工具的柄。两人铆足了劲,专挑那些密度高、分量沉的树木下手,用石片和蛮力与树木较劲。
鹭卓和何浩楠的任务是寻找更粗壮、更耐烧的柴火。李耕耘要求“很旺的火”,这意味着需要持续的高温。两人扩大了搜索范围,不仅捡拾枯枝,甚至开始尝试用简陋的石片剥取一些富含油脂的松木类树皮——这是赵明睿根据植物形态推测的,希望能增强火势。
卓沅和王一珩则继续细致地收集那些柔韧的藤蔓,这次要求更高,需要寻找表皮光滑、内芯强韧、不易断裂的品种,用于捆绑固定。
李昊和赵一博围着那堆铁器碎片,协助李耕耘进行初步的分类和规划。李耕耘沉默地比划着,将碎片大致分成几类:边缘较薄、有可能打磨出刃口的;形状狭长、或许能改造成凿子或钻头的;以及那些厚重、不规则,暂时看不出用途,但可以作为“备用钢材”的。
“关键是加热和塑形。”赵一博推了推眼镜,理性分析着面临的难题,“我们没有风箱,没有铁砧,没有锤……只有最原始的条件。”他看向李耕耘,“你打算怎么做?”
李耕耘拿起两块边缘形状可以勉强契合的碎片,将它们的断裂面对接,然后做了一个缠绕捆绑的动作,最后指向火堆。
“捆起来,烧?”李昊理解了,“你想把它们……锻接在一起?”
李耕耘点了点头。这是他能想到的,在现有条件下,将这些小碎片变成更大、更有用部件的唯一方法。虽然成功率未知,但必须尝试。
蒋敦豪看着兄弟们各司其职,忙碌而充满期盼的身影,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弛了些许。他亲自负责加固和扩大篝火堆,将其改造成一个更适合长时间灼烧的、类似简易火塘的结构,并用黏土混合泥土,在火塘边缘垒起一圈,试图集中热量。
当夕阳再次将天空染成一片昏沉的暗金色时,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火塘里堆积了远超平日的柴火,尤其是那些富含油脂的树皮加入后,火焰呈现出一种更加炽烈的白色,温度明显升高,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陈少熙和赵小童拖来了几根粗细合适的硬木枝干,李耕耘己经用石片和锋利的铁碎片边缘,开始粗略地修整形状,弄出几个初步的榫卯结构,以便安装未来的“铁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耕耘和他面前那几块选定的铁碎片上。他选择了两块最大的、带有弧度的碎片,看起来像是一个破锅的两部分,以及一块长条形的、边缘相对锋利的碎片。
他用卓沅和王一珩找来的、浸泡过后更具韧性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块弧形碎片断裂面对接,紧紧捆绑固定在一起。然后,他用一根长长的、坚韧的树枝夹住这个捆绑好的“铁疙瘩”,深吸一口气,将其稳稳地送入了火焰最炽热的中心。
“加柴!保持火势!”蒋敦豪沉声下令。
鹭卓和何浩楠立刻小心地添加准备好的柴火,确保火焰持续猛烈地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十张紧张而专注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和油脂燃烧的噼啪声。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被火焰吞噬的“铁疙瘩”。李耕耘稳稳地握着树枝,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颤抖,但他眼神专注,如同最老练的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耕耘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他猛地将“铁疙瘩”从火中抽出!
原本暗黑色的铁块,此刻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橙红色,散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甚至边缘处似乎有熔化的铁水微微流动!
“让开!”李耕耘低喝一声。
众人立刻散开一个空间。李耕耘迅速将灼热的铁块放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相对平整的大青石上——这就是他们临时的“铁砧”。他朝陈少熙使了个眼色。
陈少熙早己握紧了一根最粗壮、一头较为平整的硬木棍,充当临时“锤子”。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橙红色的对接处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火星西溅!
橙红色的铁块在重击下微微变形,两块碎片的接口处似乎真的融合了一丝。李耕耘迅速翻转铁块,陈少熙再次挥动“木锤”……
“砰!砰!砰!”
原始的敲击声在暮色中回荡,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坎上。汗水从陈少熙和李耕耘的额头滚滚而下,高温炙烤着他们的皮肤,但他们浑然不觉。
几次锻打之后,铁块的温度开始下降,颜色由橙红变为暗红。李耕耘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其投入火中加热。如此反复了三次。
当最后一次锻打完成,李耕耘将不再是“疙瘩”、而是初步形成一个不规则弧形,依稀能看出点锄头或镐头的样子的铁块浸入旁边准备好的、盛满凉水的大树叶容器中。
“刺啦——!”
一声剧烈的淬火声响起,一股白汽猛地蒸腾而上,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汽散去,李耕耘将那块铁器从水中提起。它己经恢复了黑沉沉的颜色,但形状己经彻底改变——一个虽然粗糙、笨重,边缘甚至有些扭曲,但毫无疑问拥有了一个弧形刃口和用来安装木柄孔洞的……铁锄头!
成功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巨大的欢呼声猛地爆发出来!
“成了!真的成了!”赵小童沉稳的说。
何浩楠和鹭卓击掌相庆。
卓沅和王一珩兴奋地抱在一起。
李昊和赵一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难以言喻的喜悦。
陈少熙扔掉“木锤”,看着自己的双手,咧开嘴傻笑,仿佛那水泡和酸痛都不存在了。
蒋敦豪走到李耕耘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李耕耘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丝极细微的弧度,那是属于他的,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
这第一把粗糙的铁锄头,其意义远超它本身。它代表着他们终于撬动了这个原始世界坚固外壳的一角,拥有了第一件真正属于“文明”的造物。它不仅仅是工具,更是信心的强心剂,是他们在绝境中生生不息、奋力向前的象征。
新的篇章,似乎就要随着这第一缕铁器的寒光,被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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