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带着股化不开的凉，像浸了泪的棉絮，淅淅沥沥打在“月见居酒屋”的木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门楣上的旧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暖黄的光透过雨雾渗出来，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圈模糊的光晕，门帘上磨掉半笔的“月”字，在风雨中若隐若现，像在诉说一场温柔的告别。
孔华坐在吧台后，指尖捏着一块靛蓝色的友禅染布边角料，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银线樱花，针脚细密得能看清花瓣的纹路。这是雪绪昨天落在这儿的，他用细棉布轻轻擦拭着，指尖能摸到丝线凸起的质感，像触摸一段未说完的故事。
关东煮锅在吧台内侧咕嘟冒泡，昆布卷着边，萝卜沉在锅底泛着柔白，空气中弥漫着昆布的鲜、味醂的甜，还有淡淡的樱花香——是雪绪常用的发油味道，似乎还残留在染布上，挥之不去。松本雅子蹲在角落，给腌萝卜坛子贴新的标签，指尖沾着浅红色的萝卜汁，嘴里哼着《川の流れのように》，调子被雨声压得很低，带着股说不出的怅然。
“孔华君，雪绪小姐今天会来吗？”雅子首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碎发，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里，“昨天她说，今天要把最后一批绣好的茶巾送来。”
孔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旧挂钟，指针刚过六点。他把染布边角料放进抽屉里，拿起田中桑常用的白瓷杯，擦杯布在杯口的包浆上反复：“会来的，她说过今天会来。”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她还说，要教我弹最后一段三味线。”
话音刚落，门帘被人轻轻掀开，带进一阵清冷的雨汽，还有那熟悉的樱花香。孔华猛地站起身，目光落在门口——川崎雪绪站在那里，身形纤细得像株即将凋零的樱花，淡粉色的振袖沾了层细密的雨珠，银线樱花在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紫藤色的腰带依旧勒得极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腹曲线，走动时，腰带末端的流苏轻轻扫过裙摆，像蝴蝶振翅掠过寒雨。
她的米白色足袋沾了点泥点，木屐的绑带缠在脚踝上，边缘绣着的小朵山茶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几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浅粉色的樱花发夹牢牢别在发间，遮住了乌木山茶簪的裂痕，颈侧的金箔粉比平时淡了些，却依旧像撒了一把碎星，在暖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小臂上的烫伤疤被袖子遮住，只露出一点淡粉色的边缘，像藏在樱花下的最后一道伤痕。
“一杯热清酒，配烤鲷鱼干。”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眼尾的红粉晕得均匀，眼瞳里的琥珀色蒙了层雾，像浸在温酒里的宝石，“孔华君，茶巾我带来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深蓝色布包，布包上沾了点雨渍，却依旧整洁。孔华快步走过去，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居酒屋夜话：孔华的大阪重生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居酒屋夜话：孔华的大阪重生记最新章节随便看！带着点雨水的湿意。他扶着她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外面雨大。”
雪绪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居酒屋的每一个角落——吧台后的卷边酒瓶、角落的旧收音机、墙上挂着的客人留言，眼神里满是留恋。她在这里躲过山口组的追杀，在这里完成了染布的最后一针，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这些记忆，像绣在染布上的樱花，深深印在心里。
孔华端来热清酒和烤鲷鱼干，放在她面前。瓷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染布坊的事，怎么样了？”他坐在她对面，声音很轻。
雪绪拿起烤鲷鱼干，轻轻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涩：“房东还是不肯续租，说菊井先生打了招呼，整个祇园，没人敢把房子租给我。”她顿了顿，眼瞳里的雾越来越浓，“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人愿意租给一个‘得罪了菊井先生’的艺伎。”
孔华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这就是日本社会的现实，一旦被财阀和门阀盯上，就会被彻底排挤，连一点生存的空间都不留。菊井虽然被他挫败了几次，却依旧能凭借强大的人脉和权力，轻易摧毁雪绪的一切，这就是阶层固化的绝望，底层人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被碾压的命运。
“我帮你找过小林君，他认识几个郊外的房东，”孔华的声音很坚定，“他们愿意租房子给你，虽然远了点，但至少能继续开染布坊。”
雪绪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快又暗了下去：“不用了，孔华君。”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累了，不想再和他们斗了。祇园的艺伎行业早就完了，年轻人们都去了新宿的俱乐部，没人再愿意学染布、绣线、弹三味线了，就算我租到了房子，也迟早会倒闭。”
她拿起桌上的热清酒，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心底的凉：“我决定了，明天就回乡下，我外婆的老家在奈良，那里有很多老人还记得艺伎的传统，我可以教那里的小孩子弹三味线、绣染布，就算不能发扬光大，至少能让这份手艺留下去。”
孔华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与释然，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也好。”孔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奈良的空气好，适合静下心来做手艺。”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在桌上，“这个，送给你。”
雪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崭新的乌木山茶簪，簪头雕刻着一朵盛放的山茶花，打磨得光滑温润，没有一丝裂痕。“这是……”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眼眶泛红。
“便利店抽奖中的，”孔华笑了笑，刻意装作轻松的样子，“觉得和你很配，就送给你了。以后在乡下，别再用那支有裂痕的簪子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86X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