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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远道而来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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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如同沚河的水,平静而温暖地流淌。顾青舟与沈秋水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一个眼神交汇,便能明了彼此的心意。绣庄的生意在他们的共同打理下愈发红火,“秋水绣庄”的名声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几个县城。顾青舟的画作也进入了新的境界,笔下不再仅仅是风花雪月,更多了人间烟火的温情与厚重,他将这些画作定期寄往上海的好友陈望道处,既为交流,也隐约存了一份让外界知晓他安好幸福的私心。

这日午后,天气有些闷热,知了在柳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着。绣庄里,沈秋水正和两位绣娘赶制一批重要的订单,顾青舟则在画室里描绘一幅以圆圆在河边放纸鸢为题材的水墨小品。圆圆坐在画室门槛上,摇着蒲扇,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忽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的慵懒。一个穿着邮局制服的年轻小伙计在绣庄门口停下,扬着嗓子喊道:“顾青舟先生!有您的加急挂号信!上海来的!”

顾青舟闻声放下画笔,走了出来。沈秋水也从绣架前抬起头,目光随之望去。上海来的加急信?莫不是陈望道有什么急事?

顾青舟签收了信件,信封很厚实,落款果然是陈望道。他拆开信,刚看了几行,脸上便露出了惊讶而又欣喜的神色。信的内容大致是说,上海美术界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包括国立美专的校长和几位知名评论家,偶然看到了顾青舟近期寄给陈望道的一些描绘水乡生活的画作(其中就有那幅《春日暄和图》的草稿),大为赞赏,认为其“返璞归真,深得中国画写意精神之精髓”,一改他早期作品中的些许浮华之气。几位前辈联名发出邀请,希望他的作品能参加即将在上海举办的“全国新艺术展览”,这是一次极高规格的展览。

随信附上的,正是那份印制精美的正式邀请函。

“秋水,你看!”顾青舟难掩兴奋,将信和邀请函拿到沈秋水面前。

沈秋水仔细看完,眼中也绽放出光彩,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太好了!青舟!这是对你画作最大的肯定!”她知道,虽然丈夫选择了隐居水乡,但艺术上的成就得到认可,尤其是来自他曾经那个圈子的顶尖认可,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然而,高兴之余,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也悄然浮上沈秋水的心头。上海……那个繁华似锦、机会遍地的都市。这次展览,无疑是一个重返巅峰舞台的绝佳机会。他,会不会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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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而清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这些画是在哪里、在什么样的心境下画出来的。没有你,没有沚镇,就没有这些画。所以,”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我想我们一起去上海。”

“一起去?”沈秋水愣住了。

“对。”顾青舟点头,笑容温暖,“你还没去过上海吧?正好,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外滩,看看画展。顺便,也让你见见望道兄和其他几位朋友。这次展览,你是我画中不可或缺的灵魂,你应该在场。”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沈秋水的意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沚镇,去往那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大上海。而且,是以顾青舟夫人的身份,去参加一个重要的艺术展览。一时间,她有些惶惑,也有些期待。

“我……我可以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看了看身上素雅的旗袍,“那种场合,我……”

“你当然可以。”顾青舟打断她的不安,语气充满自豪,“我的太太,才华横溢,气质如兰,站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失色。况且,有我在你身边。”

他的肯定像一颗定心丸。沈秋水看着他充满鼓励和爱意的眼神,心中的忐忑渐渐被一种新奇的勇气所取代。去看看他的世界,似乎……也不错。

“那绣庄和圆圆……”她还有现实的顾虑。

“绣庄有赵妈和几位老师傅看着,耽误不了几天。圆圆嘛,”顾青舟看向门口己经醒过来、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圆圆,笑道,“我们带她一起去,让她也见见世面。”

“一起去上海咯!”圆圆虽然不太明白,但听到能跟叔叔婶婶一起出门,立刻欢呼起来。

决定下来后,绣庄和家里都忙碌起来。准备行李,安排绣庄事务,还要为去大上海置办几身体面的行头。沈秋水虽然有些紧张,但在顾青舟的鼓励和帮助下,也渐渐开始期待这次旅程。这封远道而来的邀请函,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带来了事业上的肯定,更为他们平静的生活增添了一段充满未知与惊喜的插曲。

这将是一次怎样的上海之行?沈秋水站在熟悉的沚河边,望着东流而去的河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对未知世界的不安。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面对,而是有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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