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罪之回响
空气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
张铭工作室外的监控车里，林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耳麦里传来各小组就位的确认声，如同子弹上膛的脆响。
“‘潘多拉’最终阶段指令己确认。”秦峻冰冷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如同斩断犹豫的利刃，“目标己启动对虚拟身份‘陆仁’的抹除程序前置步骤，证据链闭合。行动！”
没有警笛，只有数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夜色中扑出。破门锤撞击在工作室坚固门锁上的闷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被撞开的瞬间，林涛第一个冲了进去。他看到的是张铭平静的脸。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显示着数据粉碎进度的百分比，手指刚刚离开键盘。他没有惊慌，没有反抗，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张铭！你被捕了！”林涛厉声喝道，同时示意队员迅速控制现场，保存所有电子设备。
张铭缓缓抬起双手，任由刑警给他戴上手铐，目光却越过林涛的肩膀，落在了随后走进来的秦峻和苏眠身上。
“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秦主任。”张铭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可惜，核心数据库你们永远找不到了。它会在预设时间后，自动溶解在数据的海洋里。”
秦峻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首走向那台还在进行数据粉碎的主机。技术宅立刻上前接手，试图从硬件层面中断进程并尝试数据恢复。
苏眠则环视着这个工作室。整洁，有序，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像一艘精密运行的宇宙飞船的驾驶舱，冷漠而疏离。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到张铭脸上。
“你是在审判吗，张铭？”苏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用你的数据库，你的‘精准心理操控’，去审判那些你认为有罪的人？顾明轩窃取了你的创意，李静用慈善掩盖过往的污点……所以，你自诩为神？”
张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被说中心事的、混合着傲慢与偏执的光芒。“这个世界充满了伪善和错误。系统在庇护那些不值得庇护的人。总需要有人来……纠正。”他微微扬起下巴，“我只是在清理冗余和错误的数据，优化这个不完美的系统。”
“优化？”林涛怒极反笑，“用谋杀来优化？！”
“那是必要的程序。”张铭的语气理所当然。
就在这时，陈曦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秦主任，最终毒理报告确认！在顾明轩血液中检出的微量未知代谢产物，其合成前体的一种关键催化剂，与从张铭工作室秘密搜查出的私人实验记录中，某种他独有的合成路径完全吻合！物理证据链，闭环了！”
秦峻看向张铭，将技术宅刚刚恢复出来的一部分数据库片段——包括顾明轩和李静的评估档案——展示在他面前。
“你的系统，”秦峻的声音如同终审的法槌，“和你自以为是的审判，到此为止了。”
张铭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条目，脸上的从容终于一点点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扭曲的愤怒和不甘。他赖以自豪的完美逻辑，在确凿的、多维度的证据面前，轰然倒塌。
押解张铭离开时，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苏眠一眼，眼神复杂难明：“你……确实比我想象的更懂人心。可惜，你们维护的，依然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系统。”
苏眠平静地回应：“我们维护的，不是完美的系统，而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底线和对生命的敬畏。”
警车呼啸着离去，带走了一个自封为“神”的灵魂。
后续的清理工作持续了数日。虽然核心数据库未能完全恢复，但己提取的片段、服务器通信记录、毒理学证据、以及张铭私人实验记录，构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结案报告会上，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会议室。
“顾明轩案，正式告破。”秦峻做了最后的陈述。
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他们阻止了一个危险的罪犯，但张铭留下的那个关于“系统”、“审判”与“优化”的命题，却像一声低沉的回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眠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车流与人潮。秦峻默然走到她身边。
“他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了，”苏眠轻声说，“他让我们都无法再轻易地看待某些‘理所当然’。”
秦峻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罪恶会以各种形态回响，而我们的职责，就是让每一次回响，最终都指向正义的答案。”
他看向苏眠，第一次主动发出了工作之外的邀请：“一起去喝杯咖啡？”
苏眠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充满了漏洞与不完美，但也充满了生生不息的、坚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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