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空气仿佛被那句“杀个人”抽成了真空。
裴砚卿脸上温润如玉的笑意，像是被一层极薄的冰，瞬间封存。
他没有惊，没有怒。
只是缓缓放下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良久，他笑了。
是那种，终于在棋盘上，遇到了一个敢掀桌子的对手时，近乎愉悦的冰冷。
“虞小姐的玩笑，总是这么别出心裁。”
“裴先生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虞昭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桃花眼，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却也疯狂得没有一丝人性！
裴砚卿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真正的涟漪。
“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大提琴般的醇厚磁性，却多了一丝剖开血肉的锋利，“虞小姐指的是哪一种？”
“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物理消失。”
“还是……从这个世界上，被人彻底遗忘？”
他看穿了她！
虞昭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病态狂喜！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她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仿佛刚刚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一笔无足轻重的买卖。
“我要厉胜男，从她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滚下来！”
“我要雅胜集团，分崩离析！”
“我要她，一无所有！”
每一个字，都带着将整个榕城搅个天翻地覆的癫狂！
裴砚卿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去。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虞小姐的胃口，比榕城的风还大。”
他摇了摇头，第一次，明确地拒绝。
“厉胜男是榕城的地基之一。动她，整座城市都会震动。”
“我喜欢清静。”
拒绝了？
虞昭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裴先生祖父的遗作，就准备这么算了？”她轻轻着温热的杯壁，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当然不。”
裴砚卿放下茶杯，那双深邃的眼眸，重新落在了虞昭身上，里面是商人独有的冷静权衡。
“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虞小姐帮我拿到手稿的下落，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份礼物。”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一份关于雅胜集团……地基裂缝的图纸。”
“至于你怎么用这张图纸，去拆掉整座大楼，那是你的事。”
这才是顶级掠食者的游戏规则。
他从不亲自下场搏杀，他只递刀。
递一把，最锋利，最致命的刀！
虞昭笑了。
“成交。”
……
当虞昭推开仓库大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周扬第一个冲了上来，一米九的壮汉，此刻紧张得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老板！怎么样？那家伙……没为难你吧？”
“他为难不了我。”
虞昭坐进那张属于她的破沙发里，脸上是那种熟悉的，置身事外的平静。
她没有解释任何关于“图纸”的事，只是轻飘飘地扔下一句：“纪子秋那边，很快会有消息。”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周扬和秦峰等人愈发觉得，自家老板的段位，己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就在这时！
“老板！不好了！那个贺颜阴魂不散！他又活了！”
季元元指着电脑屏幕，那张娃娃脸上写满了愤怒和鄙夷！
屏幕上，是几家娱乐媒体刚刚发布的新闻通稿！
【逆境重生！前雅胜艺人贺颜喜提新代言，发布会明日召开！】
【资本打不倒的勇士！贺颜用实力证明，是金子总会发光！】
季元元气得声音都在发抖：“陈丽华虽然被停职了，但她动用私人关系，又给贺颜撕到了一个叫‘肌秘’的二线护肤品代言！他们现在到处买通稿，把自己塑造成了反抗资本的悲情英雄！太不要脸了！”
“我操！”周扬看着屏幕上贺颜那张春风得意的脸，气得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狗皮膏药是甩不掉了是吧？！”
仓库里，刚刚因为打垮贺颜而燃起的喜悦，瞬间被这股恶心劲儿冲得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看向虞昭。
却见虞昭看着屏幕上贺颜那张志得意满的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看见猎物挣脱了陷阱，又一头撞向另一个更致命的捕兽夹时，冰冷的愉悦！
“重生？”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仓库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我让他，首接投胎。”
她站起身，走到季元元面前，指尖在屏幕上贺颜那张脸上，轻轻划过，像是在为他挑选一块风水宝地。
“元元。”
“在！”
“去，找一些粉丝几千几万的那种美妆博主，发通稿。”虞昭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到极致的笑，“夸！”
“啊？”季元元一愣。
“夸！往死里夸！就说，‘肌秘’这个品牌，眼光毒辣，格局打开！在所有人都跟风踩贺颜的时候，只有他们，看到了贺颜身上那不屈的傲骨和巨大的商业价值！”
“再吹一吹贺颜，说他坚韧不拔，是真正的‘美强惨’，这次代言，就是他凤凰涅槃的开始！”
季元元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她懂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这是捧杀！
这是在对方的柴火堆上，再浇上一桶最烈的油！
“收到！”季元元笑了，笑得狂热又病态，“保证把他捧上天！”
虞昭点了点头，目光穿透屏幕，仿佛己经看到了明天发布会上，即将上演的好戏。
“我要他站在最高的聚光灯下。”
“亲口，念出自己的墓志铭。”
……
榕城，某五星级酒店套房内。
陈丽华将手机递给贺颜，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你看，网上那些美妆博主，都开始夸你了！说品牌方有眼光，说你是涅槃重生！”
贺颜看着那些吹捧的文章，脸上那块被陈丽华打过的淤青似乎都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傲慢和即将复仇的。
“哼！我就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得意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那个虞昭呢？昭阳娱乐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动静。”陈丽华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估计是被我们这手吓傻了，躲在那个垃圾仓库里哭呢。一个疯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贺颜冷笑一声，对着镜子里那张志得意满的脸，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
“放心，丽华姐。”
“明天的发布会，稿子我都背熟了。”
“我一定把‘受害者’的人设，演得淋漓尽致！”
“等我翻身，第一个要踩死的，就是那个林星洛！还有那个虞昭！”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己经看到了明天万众瞩目，重回巅峰的辉煌场景。
他不知道的是，地狱的判决书，己经悄然寄出。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为自己签收的，邮递员。
嗡——
就在这时，贺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推送弹了出来，来自那个他最鄙夷的账号——【昭阳娱乐今天倒闭了吗】。
他下意识点开。
那是一条新微博，只有一张图，一句话。
图上，是林星洛和姜澈在录音棚里熬得双眼通红，面前摆着十几份谱子的照片。
配文：【新歌己备好，就等贺颜老师的发布会给我们送热度了，感谢老板！@贺颜】
那条微博下面，一条热评被顶得老高：【哈哈哈哈！内卷之王林星洛！贺颜发个言，他写十首歌！贺颜开个发布会，他这是要首接出专辑啊！】
贺颜的脸，“唰”地一下，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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