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柱像死神的指尖，在破败的仓库墙壁上疯狂划动，将沈前锋和潘丽娟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挤压。子弹击打在砖石和货箱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和碎屑，噗噗的声响如同疾雨，间或夹杂着日军士兵粗鲁的吼叫和快速逼近的皮靴脚步声。
“……左侧三个，右侧五个，正在包抄。”潘丽娟的呼吸己经调整过来，短促而有力，她后背紧贴着沈前锋的后背，手中那把保养得极好的勃朗宁手枪稳稳指向左翼。冰冷的触感从彼此紧靠的脊背传来，这或许是此刻唯一的温度。“正门被重机枪封锁了。我们被钉死在这里了。”
“不是我们被钉死，”沈前锋的声音异常平静，与他内心擂鼓般的心跳截然相反。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枪，而是那把黝黑的折叠弩，弩身线条冷硬。“是他们闯进了猎场。”他话音刚落，左侧一个日军士兵利用货箱掩护，猛地探出半个身子举枪欲射。
潘丽娟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砰！”
枪声清脆。那日军士兵闷哼一声，仰面倒下。
几乎就在潘丽娟枪响的瞬间，右侧两个身影同时跃出。沈前锋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凭借后背传来的感知和眼角余光，手臂一抬，扣动弩机。“咻！”弩箭破空，精准地没入当先一名日军的咽喉。另一名日军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同伴死得如此无声无息，就这零点几秒的迟疑，潘丽娟调转枪口，第二声枪响，将其撂倒。
没有交流，没有犹豫。两次狙杀，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好弩。”潘丽娟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紧贴的后背，沈前锋能感觉到她肌肉瞬间的紧绷与松弛。她没有问这弩从何而来，正如沈前锋没有问她枪法为何如此精准狠辣。在这生死须臾的战场上，多余的疑问都是奢侈。
“还剩五个。”沈前锋低语，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支弩箭，冷静地重新上弦。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奇异的、与现代人格格不入的熟练。10立方米的空间还是太小了，备用的箭矢也有限，必须用在刀刃上。
“不止。”潘丽娟的耳朵微微一动，“后面也有脚步声，我们被合围了。他们在压缩空间，想活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决绝，“沈前锋，如果……”
“没有如果。”沈前锋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堆积的货箱、上方交错粗陋的木质横梁、还有侧面一处因炮弹轰击形成的墙体豁口，豁口外是更深沉的黑暗。“跟我来！”
他猛地抓住潘丽娟的手臂，不是拖拽，而是一种强硬的引导，两人如同鬼魅般扑向那处豁口。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在身后留下一串弹坑。
豁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堆满废弃杂物的死胡同。但这并非绝路。沈前锋的目光锁定了胡同尽头那面不算太高的砖墙，以及墙边倚靠着一架不知废弃了多久、锈迹斑斑的木梯。
“上屋顶！”他低吼一声，将潘丽娟往前一推，自己则猛地转身，面向追兵涌来的豁口。他没有再用弩，而是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东西，扯掉拉环，在墙上一磕，延时两秒，用力扔进了豁口内侧。
“手雷？！”一个追到近处的日军士兵发出惊恐的尖叫。
“轰！轰！”
两声并不算特别剧烈的爆炸，但在狭窄的仓库空间内威力倍增。气浪裹挟着破片和烟尘从豁口喷涌而出，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这不是致命的高爆手雷，而是沈前锋空间里存放的防御型破片手雷，胜在冲击波和音爆效果，最适合在这种环境下制造混乱。
爆炸声未落，沈前锋己经敏捷地转身，追上潘丽娟。两人合力将看似朽烂的木梯架上墙头。
“快！”
潘丽娟没有谦让，手脚并用，迅速向上攀爬。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极好的身体素质和训练痕迹。沈前锋在下方警戒，目光死死盯着烟雾弥漫的豁口。
就在潘丽娟即将翻上墙头的那一刻，“砰！”一声格外清脆的枪响从侧上方传来！
不是三八大盖，是狙击手！
子弹打在潘丽娟头侧的墙砖上，碎屑迸溅，在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她身体一晃，险些栽下。
“小心！”沈前锋心头一紧。敌人不仅在仓库内外布置了人手，还在制高点安排了狙击手！松井这个老狐狸，布置得天罗地网！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斜对面大约五十米外，一栋二层小楼的屋顶上，一闪而过的微弱反光——狙击镜！
不能犹豫！
沈前锋手腕一翻，折叠弩再次举起。这个距离，弩箭的威力和精准度都急剧下降，更何况目标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但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感官提升到极致，忽略了耳边呼啸的子弹，忽略了豁口内重新响起的叫嚷，眼中只有那一点微光。扣动弩机！
“咻！”
弩箭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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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二层小楼屋顶。
日军狙击手水野一郎正不慌不忙地拉动枪栓，退出滚烫的弹壳。他嘴角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下面的两只老鼠很能跑，尤其是那个男人，手段诡异，居然有手雷。但这更激起了他的狩猎欲。打伤那个女的，逼男人出来救援，然后……
他脑海里己经预演了接下来的爆头画面。
然而，就在他再次将眼睛凑到狙击镜前，寻找目标的刹那——
“噗！”
一股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他手中的步枪上！九七式狙击步枪的木质枪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狙击镜瞬间爆裂，破碎的玻璃渣溅了他一脸！
“八嘎！”
水野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步枪，双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他惊骇地看着掉落在脚边的步枪，枪身上，赫然插着一支做工精巧、但此刻显得无比狰狞的……弩箭？！箭簇深深嵌入枪身，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五十米外，用弩箭射中了我的枪？！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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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胡同内。
沈前锋不知道那一弩是否毙敌，但他看到那点反光消失了。足够了！
“走！”
他低喝一声，紧随潘丽娟之后，迅速攀上墙头。两人翻身落下，落入另一边更深的阴影里。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小院的背面，暂时脱离了首接的枪线。
潘丽娟靠在墙上，微微喘息，抬手抹去脸颊的血迹。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擦肩而过。她看向沈前锋，他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你……”潘丽娟想问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那精准得恐怖的一弩？还是那两颗恰到好处的手雷？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不合常理之处。
沈前锋转过头，打断了她：“受伤了？”
“擦伤，不碍事。”潘丽娟摇头，迅速恢复冷静，“狙击手解决了？”
“暂时哑火了。”沈前锋言简意赅，“但不能停，他们很快会从别的地方绕过来。”
他话音刚落，一阵激烈的日语叫喊和杂乱的脚步声就从墙的另一侧传来，越来越近。敌人果然没有放弃！
沈前锋眼神一凛，快速扫视这个小院。院子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前面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但那里很可能也有埋伏。
“系统，”他在心中急呼，“扫描前方街道敌人分布！”
【指令收到。扫描中……警告，宿主权限不足，环境扫描功能（初级）需空间容量升级至50立方米方可解锁。请尽快完成核心任务，提升系统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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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一盆凉水浇下。
权限不足！
沈前锋的心沉了下去。10立方米的基础空间，只提供了最基本的储物和任务指引，更多强大的辅助功能都被锁死了。之前能兑换无人机，是因为那是“破坏码头扩建”任务的特定奖励，而且代价不菲。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
怎么办？硬闯未知的街道，很可能一头扎进包围圈。留在这里，就是瓮中之鳖。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潘丽娟身上，落在她脸颊那道细细的血痕上。是因为救她，才暴露了异常，陷入了这场死局。但如果再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不！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空间！只有10立方米，能装下什么？武器、药品、工具……还有呢？
他猛地想起之前为了伪装身份，空间角落里还扔着几套顺手收进来的旧衣服，以及……一小桶他本打算用来研究这个时代燃料的煤油！
有了！
“跟我来！”他再次抓住潘丽娟的手腕，这一次，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没有冲向院门，反而拖着她冲向院子角落里一堆覆盖着破烂油布的杂物。
“你干什么？”潘丽娟愕然。
沈前锋不答，一把扯开油布，下面是一些烂木柴和废弃家具。他手脚并用，飞快地将这些易燃物堆叠在院墙脚下，正对着他们翻越过来的那面墙。然后，他做了一個让潘丽娟瞳孔骤缩的动作——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深色的铁皮小桶！
又是“凭空”！
这一次，潘丽娟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解释，就在她眼前，违背了所有物理常识，那个小桶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手中！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震惊，在眼下这枪林弹雨的绝境中，都被压缩成了一种极致的荒谬感。
沈前锋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反应。他拧开桶盖，将里面刺鼻的煤油猛地泼洒在堆好的木柴和墙面上。
“他们要从这里翻过来！”潘丽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出声提醒，“点火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要的就是暴露！”沈前锋声音冰冷，眼中闪动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给他们指条‘明路’！”
他扔开油桶，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不是手雷，而是一个普通的金属煤油打火机。“啪”一声，幽蓝的火苗蹿起。
墙另一侧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己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有人开始搭人梯的动静。
沈前锋毫不犹豫，将打火机扔进了泼满煤油的木柴堆。
“轰——”
火焰猛地腾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柴和浸透煤油的砖墙，瞬间形成了一道蹿升的火墙！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两人逼退几步。
“这边！他们在那边放火！”
“八嘎！绕过去！从前面堵住他们！”
墙另一侧立刻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混乱的脚步声，显然，大部分敌人被这道突然升起的火墙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向院门方向移动。
“就是现在！”沈前锋低吼，拉着潘丽娟，不是冲向院门，而是反向冲向与着火点相邻的另一面稍矮的院墙！“翻过去！”
声东击西！他用一道火墙，暂时分割了追兵，制造了短暂的混乱和时间差！
两人没有任何废话，再次默契地配合翻越。这一次，墙的另一边是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后巷，堆满了泔水桶和垃圾，气味刺鼻。
“往左！”潘丽娟立刻辨明了方向，“穿过这条巷子，能到一片棚户区，那里地形复杂，容易摆脱追踪！”
沈前锋点头，两人沿着肮脏的后巷发力狂奔。身后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喧嚣和叫骂声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巷口，看到前方那片低矮、密集的棚屋轮廓时，巷口阴影里，突然闪出两个端着步枪的黑色身影！是预先埋伏在这里的日军哨兵！
双方距离不足十米！
那两个日军士兵显然也没料到目标会从这个方向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慌忙举枪！
潘丽娟的枪口瞬间抬起，但她的勃朗宁里还有几发子弹？面对两支蓄势待发的步枪，抢先开火的风险极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前锋动了！他没有举弩，弩箭上弦需要时间。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寒光脱手而出！
那不是弩箭，而是一把普通的、这个时代常见的求生刀！但在他手中投掷出的速度和精准度，却远超常人！
“嗖！”
“噗嗤！”
飞刀精准地没入左边那名日军士兵的咽喉，他刚抬起的步枪“哐当”掉落在地，双手捂住脖子，发出嗬嗬的怪响，缓缓跪倒。
几乎在飞刀出手的同时，沈前锋左手一扬，一个土块般的东西砸向右边的日军士兵面门。那士兵下意识地偏头躲闪，举枪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砰！”
潘丽娟的枪响了！子弹精准地钻入了第二名日军士兵的眉心。
危机解除，但枪声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那边！”
“快！包围他们！”
身后的追兵声音骤然清晰、逼近！
沈前锋冲过去，一言不发地从尚未断气的日军士兵咽喉处拔出自己的飞刀，在其衣服上擦去血渍，收回。动作冷静得近乎冷酷。
他看了一眼潘丽娟，她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勃朗宁手枪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走！”他吐出一個字。
两人不再迟疑，冲出巷口，一头扎进前方那片迷宫般、充满未知的棚户区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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