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飞行服。
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破损。
可安然描述的那个画面，却仿佛带着温度和触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好像……真的有点印象了。
一个浑身泥水、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女孩，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手。
他看着女孩，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和焦急等待的乡亲，鬼使神差地，
就想逗逗她，让她别哭了。
“你抱着我，对我说……”
安然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当年的那句话。
“‘别哭了，小丫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好好长大，来部队里找我。到时候，哥就收了你。’”
许泽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完了！
全完了！
他真的说过！
他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再回想自己当年那句轻佻又不过脑子的话。
大型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他恨不得现在就弹射起步，首接飞回民航，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看着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精彩表情，安然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许泽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哈哈……那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我那时候不是看你哭得厉害嘛，就随口一说，想鼓励鼓励你，让你坚强点。”
他拼命地解释，试图把这口天降巨锅给甩出去。
“你可千万别当真，我就是开个玩笑，对，开玩笑！”
“随口一说？”
安然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开玩笑？”
她向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许泽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安然的身高不算矮，加上常年锻炼，身姿挺拔，此刻站在他面前，
竟带来了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这丫头……气场有点强啊。
“我可不是随口一听。”
许泽霖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安然那双认真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这姑娘，好像是来真的！
怎么办？
首接拒绝？会不会太伤人了？吴叔那边也不好交代。
不拒绝？那更不行！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背上一笔桃花债！
就在许泽霖天人交战，几乎要宕机的时候，安然再次开口了。
“许机长。”
这个称呼让他一个激灵。
“既然你说当年是开玩笑，也行。”
许泽霖眼睛一亮，有转机？
“不如，”安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我们比一场。”
许泽霖：“啊？”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比一场？比什么？
安然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了不一样的情绪，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战意。
“就比……自由搏击。”
许泽霖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他一个开民航客机的，跟一个特种部队的女兵王比自由搏击？
这跟让一只家养哈士奇去跟西伯利亚的野狼单挑有什么区别？
送人头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
“不是……安然同志，”许泽霖的求生欲瞬间爆表，连称呼都变得无比正式，
“我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动脚的，对吧？”
他试图讲道理：“你看，我就是一个开飞机的，文职，文职人员。
你这天天摸爬滚打的，我哪是你的对手？”
“这不公平。”他补充道。
安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许机长，”她又叫了一声。
许泽霖一个哆嗦。
他现在最怕听见这个称呼。
“当年你可是全军大比武的射击冠军，近身格斗也是前三。”
安然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这点本事，都是跟着你的事迹学的。”
许泽霖：“……”
完了！
这丫头片子把他老底都给掀了！
他当年确实是部队里的风云人物，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退役这么多年，一身的腱子肉早就快还给部队了，现在就剩下个花架子，
撑死也就是在健身房里跑跑步，举举铁。
真要跟眼前这个气场两米八的女兵动手，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三招之内被放倒，
然后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被按在地上摩擦。
那场面……
光是想想，许泽霖就觉得自己的社会性生命己经走到了尽头。
“咳！那个……”
他正绞尽脑汁，想找个更委婉的理由拒绝这场“自杀式”比试，
一个熟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聊得不投机啊？还要动手切磋切磋？”
许泽霖闻声望去，像是看到了救星。
吴参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正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俩。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上尉，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眼神锐利如鹰。
那人许泽霖有点印象，好像是刚才跟吴叔对接工作的，叫……雷战？
雷战的目光在许泽霖和安然之间扫了扫，表情有些古怪。
“吴叔！”许泽霖赶紧迎了上去，那叫一个热情，“您怎么来了？”
吴参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要是再不来，我这侄女婿就要被人给拆了。
“雷战，你不是说火凤凰最近训练强度大，队员们都挺辛苦吗？”
吴参谋转向雷战，语气随意地问。
雷战立刻立正：“报告首长，火凤凰全体成员时刻准备着，保证完成任务，绝不叫苦叫累！”
“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就别来这套了。”吴参谋摆摆手，
“安然这丫头是好苗子，但也得劳逸结合。
正好我带泽霖过来看看，你们俩也算故人，出去走走，聊聊天。”
说着，他给了许泽霖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眼神。
雷战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干脆地应道：“是！”
他转向安然，命令道：“安然，你跟许机长去那边散散步，给你半小时。”
“是，队长！”安然收起了那一身骇人的战意。
许泽霖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
他冲吴参谋和雷战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对安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们去那边走走？”
安然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跟在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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