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被净化器削弱，只剩下一种近乎无菌的洁净感。南宫暮霆的左臂打上了厚重的石膏，固定在高高的吊带上，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墨色的眸子，在望向床边正小心翼翼为他调整输液速度的温晓琳时，却漾着近乎贪婪的温柔和满足。
仿佛那条折断的手臂，和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都成了某种值得炫耀的勋章，只因是为了她而受。
“还疼吗？”温晓琳调整好滴速，指尖轻轻拂过他石膏边缘的皮肤，眼底是挥之不去的心疼。
南宫暮霆摇了摇头，用未受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丝奇异的餍足：“你没事，就不疼。”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依赖的温热。温晓琳心中酸软，知道这是他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带着偏执和一点点自毁倾向的疯狂。她叹了口气，任由他靠着，指尖梳理着他略显凌乱的额发。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陈助理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总裁，查清楚了。”陈助理将平板递上，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其中的冷意，“那辆面包车是套牌，但顺着线索摸到了几个经手人，最终的资金源头和指使者，都指向沈氏集团，沈叙。”
沈叙！
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头，瞬间激起了南宫暮霆眼底冻结的杀意。他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几乎要让空气凝固的暴戾。
他握着温晓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但他立刻察觉，又像被烫到般迅速松开，转为极轻的触碰，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他人在哪？”南宫暮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事发后就想跑，在私人机场被我们的人拦下了。”陈助理回答道，“现在‘请’他在郊外的一处别墅‘做客’。”
南宫暮霆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平板上，那上面是沈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和近期的资金流水。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缓慢划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丈量着猎物的脖颈。
“沈氏……”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主营海外矿产和部分国内地产，最近资金链似乎……很紧张？”
“是，”陈助理立刻会意，眼中精光一闪，“他们上个季度在东南亚拿下了一个超大型矿场，几乎押上了全部流动资金和大部分资产抵押，就等着下个月初银行的那笔巨额贷款到位周转。”
“下个月初？”南宫暮霆抬眸，那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太久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通知下去，三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沈氏集团所有合作方，收到我们发出的，‘友好’的风险提示函。”
“联系我们在各大银行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资金，流入沈氏的账户。”
“他们不是押宝在那个新矿场上吗？”南宫暮霆的指尖重重点在平板上矿场的坐标，“找点‘麻烦’给他们，让那个矿场，暂时或者说，永久性地，安静下来。”
“还有，”他最后补充，语气轻描淡写，却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沈家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和海外秘密账户，是时候晒晒太阳了。”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冷酷，精准地瞄准了沈氏集团赖以生存的每一个命脉。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不留情的屠杀宣告。
陈助理没有丝毫犹豫，躬身应道：“是，总裁！我立刻去办！”
他转身快步离开，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南宫暮霆下达完那些足以让一个商业帝国瞬间崩塌的指令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因为听到那番话而有些怔忪的温晓琳。
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他眼底那骇人的冰冷和戾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殆尽，只剩下全然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无措和讨好。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像个等待夸奖又怕被责备的孩子，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吓到你了……还弄伤了你……”
“我……我只是让他……不能再出来害人。”
“琳琳……你别怕我……”
温晓琳看着他这副瞬间从冷酷帝王切换成脆弱大狗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怎么会怕他？她只是再次被他这种极致反差和毫不掩饰的维护所震撼。
她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用力地攥紧，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不怕。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手上沾太多……”
她想说“血腥”，但又觉得这个词太重。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保护她，为她出气。
“不脏。”南宫暮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切地打断她，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按在那沉稳跳动的心脏上方，目光执着而认真，“为你做的，都不脏。”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太过炽热，让温晓琳所有劝诫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可以为了她与家族决裂、与全世界为敌，也可以为了她一点擦伤而雷霆震怒、不惜碾碎一个庞大家族的男人，心中涌起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心疼和一种沉甸甸的、被如此浓烈爱着的悸动。
她不再说话，只是靠近他，轻轻靠在他未受伤的右边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无声地传递着她的支持与陪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外面风起云涌，而病房内却诡异地维持着一种温馨的平静。
但温晓琳还是从陈助理偶尔进来低声汇报时那越来越振奋的语气中，感受到了那股正在商界掀起的惊涛骇浪。
“……沈氏股价开盘即跌停……”
“……三家主要合作银行己明确表示暂停贷款审批……”
“……东南亚那边传来消息，矿场因‘突发性环境评估问题’被当地政府无限期叫停……”
“……税务部门己接到实名举报，带队进驻沈氏总部查账……”
“……沈家海外账户异常资金流动证据己匿名提交给相关机构……”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氏集团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基座上。
这场由南宫暮霆亲手点燃的金融风暴，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一切。
傍晚时分，陈助理再次进来，这一次，他脸上带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将平板电脑递给南宫暮霆。
屏幕上，是沈氏集团股价的走势图，，一条令人绝望的、几乎垂首向下的绿色首线，旁边标注着“停牌”二字。下面还有几条最新快讯：“沈氏集团宣告破产重组！”
“沈氏家族多名成员因涉嫌多项经济犯罪被带走调查！”
“沈氏掌舵人沈老爷子听闻噩耗，突发脑溢血入院！”
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商业帝国，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南宫暮霆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屏幕，便随手将其放到一边，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游戏。他抬起头，看向温晓琳，眼神干净得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以后，”他轻声说，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和全然的满足，“再也没有人能那样对你了。”
温晓琳看着他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纯粹而执拗的眸子，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沈叙罪有应得，也知道商场如战场，容不得心慈手软。可亲眼见证一个家族的顷刻覆灭，依旧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但这寒意，在对上南宫暮霆那双只为她而亮的眼睛时，又迅速消散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声音温柔而坚定：“嗯，我知道了。”
她不需要评判他的手段是否过于酷烈。她只需要知道，在这个男人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准则，是他所有温柔与暴戾的源头。
这就够了。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繁星。
病房内，他依赖地靠着她，仿佛刚才那个挥手间决定了一个商业帝国生死存亡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而幻觉之下，是他为她构筑的、绝对安全、不容侵犯的堡垒。哪怕这堡垒，是用对手的尸骨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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