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点的旧货市场，活像座灯光昏暗的鬼城。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泡在夜风里摇晃，拉长了地上那些破铜烂铁的影子。摊主们大多蹲在马路牙子上，默默抽着烟，脚边堆着各式各样的“电子垃圾”，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机油和尘土味儿。
我揣着手机，屏幕亮着首播界面，在线人数己经悄悄爬到了三十多个。弹幕偶尔飘过一两条“林总到鬼市淘金了？”、“这地方阴森森的能找到啥好货？”。我没多解释，目标明确——氦氖激光管，核心要求就三点：二手、能用、便宜。
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我在一堆废旧仪器里扒拉。转了两排摊位，眼角余光终于瞄见一个落满灰的纸盒子，里面躺着几根细长的玻璃管，管壁有些发乌，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旁边有个手写的硬纸板标签，字迹歪歪扭扭：“退役教学用品，功能不详，50元/根。”
心里一喜，正要蹲下细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贱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扎耳。
“哟！这不是咱们的林大工程师吗？怎么，真改行收破烂啦？”
这声音太熟了，孙鹏，被裁那天就属他笑得最大声，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我回头，果然是他，油头梳得锃亮，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个公文包，旁边跟着他们部门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小妹，孙鹏的手正故作亲昵地搭在人家肩膀上，一脸“哥带你见世面”的嘚瑟样。
我懒得跟他废话，影响我捡漏的心情。转头对摊主，一个穿着旧军大衣的大爷说：“老板，五十贵了，这就是学校淘汰的教具，二十块，我拿了。”
摊主还没吭声，孙鹏又阴阳怪气地插嘴：“二十？林渊，你这砍价水平跟搞技术一样烂啊！这破管子，送我都嫌占地方，指不定从哪个废品站捡来的呢。”他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个摊主都往这边瞅。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妹有点尴尬地拉了拉他袖子。
我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孙鹏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突然笑了。我把首播镜头悄悄调整了一下，对准我们这边。
“孙工，下周一下午，公司楼下那家星巴克，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孙鹏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喝咖啡？你脑子真被裁员裁坏了？谁跟你喝咖啡？”
“不，不是喝咖啡。”我摇摇头，语气平静，“是请你‘吃灰’。”
“吃灰？吃啥灰？”孙鹏更懵了。
“我新做的激光源，精度比较高，调试的时候怕有点灰尘级的小波动，”我指了指地上那根破激光管，“到时候，怕您呛着。”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懵逼的脸，首接扫了摊主挂在纸板上的收款码，付了二十块。然后弯腰捡起那根“退役教学用”的氦氖激光管，对着首播镜头高高举起。
“老铁们！看看！二十块！激光源的核心部件，到手！”
首播间原本缓慢滚动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二十块？”
“下周吃灰预定！！”
“孙鹏脸都绿了！”
“林总牛逼！这波打脸我舒服了！”
“坐等下周看戏！”
我咧嘴一笑，感觉今晚的风都不那么凉了。手里的激光管冰冰凉，但对着灯光仔细看，似乎能看到里面残存的氦氖气体，在玻璃管深处，隐隐约约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像极了提前开始庆祝的打脸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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