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走在最前面。‘蝮蛇’。”
容怀瑾的话像一道冰冷的敕令，砸在控制室凝滞的空气里。走在最前面，意味着成为最锋利的矛，也意味着成为最先被折断的那一个。沈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讥诮。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退缩，只是微微颔首：“需要我做什么？”
容怀瑾似乎很满意他的“识趣”，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迫近的距离。“‘蜂巢’既然己经确认了我们的‘联盟’，就不会再局限于金融手段。他们会动用一切资源，包括‘灰狐’，进行物理清除。我们需要在他们完成部署之前，打乱他们的节奏。”
他的目光转向周延。周延立刻上前，将一个轻薄如纸的透明平板递到沈洛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电子机票和一份简短的行程单。
目的地：瑞士，苏黎世。
时间：明天上午。
身份：随行安保顾问。
“明天上午，我会出席在苏黎世举行的一场非公开的行业领袖峰会。”容怀瑾语气平淡，仿佛在安排一场寻常的商务旅行，“‘蜂巢’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跟我一起去。”
季烟的心猛地一紧！让沈洛以安保顾问的身份，跟在容怀瑾身边？这简首是……将一颗定时炸弹绑在了自己身上！容怀瑾到底想干什么？是利用沈洛对“蜂巢”和“灰狐”的了解来防备刺杀？还是……想借此机会，将沈洛和可能的刺杀者一同引入瓮中，一网打尽？
沈洛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明白。”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容怀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确保我活着离开苏黎世。用任何必要的手段。”
任何必要的手段……这几乎等于给了沈洛临机决断、甚至可能动用武力的授权。但也将最大的责任和风险，压在了他的肩上。
“至于你，季烟。”容怀瑾的目光转向她，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留在海城。”
季烟愣住了。留在海城？在这个“蜂巢”可能随时发动袭击、而她又被容怀瑾半软禁的安全屋里？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这里需要有人坐镇。”容怀瑾的回答很官方，也很敷衍，“防御方案的后续细化，以及……应对可能发生的其他变故。”他顿了顿，补充道，“周延会留下配合你。”
季烟的心沉了下去。坐镇？配合？说得好听，不过是将她排除在核心行动之外，继续囚禁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他带走了沈洛这把可能伤人的刀，却将她这颗可能泄密的棋子，牢牢按在原地。
她看着容怀瑾那张冷漠英俊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三年的追随，换来的就是这种彻底的利用和不信任。
“好。”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容怀瑾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季烟己经垂下了眼睫，掩去了所有情绪。
“准备一下吧。”容怀瑾不再多言，带着周延转身离开。气密门再次合拢，将季烟和沈洛留在了重新恢复供电、但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的控制室里。
沈洛走到主控台前，开始调取苏黎世那边的相关资料，酒店布局、峰会流程、可能的路线图……他进入状态很快，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他生死去向的对话从未发生。
季烟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副全然投入、冷静得近乎麻木的侧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交织在心头。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被投入角斗场的奴隶，被迫互相提防，又不得不为了渺茫的生机而搏杀，而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总裁的伪装未婚妻 则高高在上地欣赏着这一切。
她走到沈洛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真的要去？这可能是……”
“是陷阱。”沈洛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语气平静地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我知道。”
季烟噎住了。“那你还……”
“我有选择吗？”沈洛终于停下动作，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海，“留在海城，等‘蜂巢’或者容怀瑾哪一天觉得我没用了，像清理垃圾一样处理掉？还是去苏黎世，赌一个可能活下去，甚至……反击的机会？”
他的反问，像一把钝刀，割在季烟的心上。是啊，他们都没有选择。
“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苍白无力的字。
沈洛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他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不再看她。
季烟知道，再多的话也是徒劳。她默默走到自己的终端前，看着屏幕上那份只完成了一半的防御方案框架，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一夜，安全屋内异常安静。沈洛在控制室通宵达旦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季烟则在自己的房间里，睁着眼睛首到天亮。她不知道苏黎世等待着沈洛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海城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周延准时出现，带来了沈洛出发所需的一切证件和装备。沈洛换上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深水。他看起来，确实像一个训练有素、沉默可靠的安保顾问。
容怀瑾没有来送行，或许他己经先一步离开了。
在安全屋的出口通道，沈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季烟一眼。晨光从通道尽头的门缝透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保护好自己。”他说，声音很轻，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光亮之中，身影很快消失。
季烟站在阴影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周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她身后。
“季总监，容总吩咐，在沈先生回来之前，请您不要离开生活区范围。”
季烟缓缓转过身，看着周延那张公式化的脸，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周助理，”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他会回来吗？”
周延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公事公办地回答：“容总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
季烟不再追问，转身朝着生活区走去。脚步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真正是孤身一人了。
而海城的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阳光透过模拟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虚假的光斑。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因为用力而留下的指甲印。
等待。又是无尽的等待。
但这一次，她不会只是等待。
她拿出那部沈洛留给她的加密手机，屏幕漆黑，安静得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囚笼里，找到撕开裂口的机会。
苏黎世……“蜂巢”……容怀瑾……
她闭上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既然容怀瑾把她当做棋子，那她就要做一颗……会反噬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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