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的心猛地一沉。成都来使？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刚刚用一场精彩的对抗演练折服了王平和无当飞军的士兵，正准备大刀阔斧地推行新训练法，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滚烫的炭火上。
王平皱了皱眉，低声道：“伯约，恐怕来者不善。朝中那些人，鼻子灵得很。”
姜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费祎的警告，想起黄皓那阴冷的目光，还有朝堂上那些益州派官员的窃窃私语。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请使者到中军帐。”姜维对传令兵说道，声音平静，但握着剑柄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中军帐内，一名身着文官服饰的中年人正襟危坐，见到姜维进来，只是微微颔首，态度颇为倨傲。
“姜副都督，在下李严之侄李福，奉朝廷之命，特来巡视无当飞军训练事宜。”李福开门见山，目光在姜维身上打量着，“听闻副都督近日在军中推行...新奇训练法，朝中诸位大人颇为关切。”
姜维心中冷笑。关切？怕是来找茬的吧。他面上却露出温和笑容：“有劳李大人挂心。维不过是在研读古兵书时偶有所得，尝试些新方法，以期提升我军战力。”
李福眯起眼睛：“哦？不知副都督研读的是哪本古兵书？竟能想出爬绳网、翻高墙这等...儿戏般的训练？”
帐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王平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对李福的态度很是不满。
姜维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些训练看似新奇，实则是为了锻炼士兵的敏捷与耐力。李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亲眼看看效果。”
李福冷哼一声：“不必了。朝中己有传言，说副都督不习旧法，专弄奇技，恐误国之精锐。今日一见，果然...”
“李大人！”王平突然开口，声音洪亮，“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姜副都督的新训练法确有奇效。前日的对抗演练，末将率领的精锐部队，在姜副都督的新战术面前，不过一刻钟便全军覆没。”
李福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王平会如此力挺姜维。他狐疑地打量着王平：“王都督，你...”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王平斩钉截铁，“若李大人不信，大可亲自检验。”
姜维心中暗赞王平的仗义执言，知道这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他顺势说道：“既然李大人代表朝廷前来巡视，不如就请李大人做个见证。明日，维准备举行一场沙盘推演，由王都督率领一队使用传统战法，维自领一队使用新战法。胜者，将决定无当飞军未来的训练方向。”
李福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点了点头：“也好。就让本官看看，副都督的'奇技'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送走李福后，王平担忧地看向姜维：“伯约，这李福分明是来找茬的。明日推演若有闪失...”
姜维微微一笑：“子均放心。新战法的优势，你我都心知肚明。”
话虽如此，姜维心里其实也没底。沙盘推演不同于实战，更需要说服在场的所有人。他连夜准备，将现代特种作战、情报侦察、多点佯攻等战术思想融入推演方案，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军营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听说没？明天要搞什么沙盘推演！”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嚷嚷着，“姜副都督要跟王都督比划比划呢！”
另一个瘦高个士兵嗤笑道：“沙盘推演？那不是文人玩的把戏吗？真刀真枪干才是正经！”
“就是就是！”一个叫张老三的士兵插嘴道，“爬绳子翻墙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在沙子上摆弄小旗子？俺看这姜副都督就是读书读傻了！”
士兵们哄堂大笑，显然对新训练法仍然心存抵触。
王平巡视营房时正好听到这些议论，顿时火冒三丈：“都给我闭嘴！明日推演，谁敢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士兵们噤若寒蝉，但眼神中的不服气依然明显。
王平摇头叹息，找到正在准备沙盘的姜维：“伯约，士兵们还是不太信服啊。”
姜维头也不抬，继续调整沙盘上的地形：“意料之中。人们总是对陌生事物抱有疑虑。明日的推演，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差距。”
“你真有把握？”王平忍不住又问。
姜维终于抬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子均，还记得前日对抗演练时，你是如何被我分割包围的吗？”
王平老脸一红：“自然记得。你那战术，诡得很！”
“那不过是冰山一角。”姜维笑道，“明日，我会让你见识更完整的体系。”
当晚，姜维几乎一夜未眠。他不仅反复演练推演流程，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通俗易懂的解说词，确保就连最普通的士兵也能理解新战术的精妙。
而李福那边也没闲着。他秘密召见了军中几位益州籍的将领，其中就包括监军周仓（虚构人物，为增加矛盾冲突）。
“周监军，明日推演，你要仔细留意姜维的一举一动。”李福低声吩咐，“但凡有不合规矩之处，立即记下。”
周仓连连点头：“大人放心，下官明白。这姜维一个降将，竟敢在无当飞军指手画脚，下官早就看不过眼了。”
李福满意地捋着胡须：“很好。朝中诸位大人都会记得你的忠心。”
次日清晨，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精细地模拟了汉中一带的地形。无当飞军的主要将领几乎全部到场，李福端坐主位，周仓站在他身后，眼神阴鸷。
姜维与王平各站沙盘一侧，气氛凝重。
“开始吧。”李福淡淡说道。
姜维向王平行了一礼：“子均，请。”
王平回礼，随即开始调兵遣将。他采用标准的蜀军战法——前锋突击，两翼包抄，后备队随时增援。这是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的传统战术，在场的将领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王都督用兵稳健，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位将领低声赞叹。
“是啊，这布阵滴水不漏，姜副都督恐怕难有作为。”
姜维却是不慌不忙。他首先派出一支小分队，佯装要从左翼进攻。王平果然中计，调动右翼部队增援左翼。
“情报误导。”姜维轻声解释，“让敌人错误判断我主攻方向。”
接着，姜维的主力并未如王平预期的那样从正面强攻，而是化整为零，分成数个小组，利用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渗透到王平防线的薄弱环节。
“这是何意？”李福皱眉问道，“兵力如此分散，岂不是自寻死路？”
姜维微笑不答。只见沙盘上，他的小分队己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王平主力后方。
“特种渗透。”姜维解释道，“小股精锐部队执行定点清除任务。”
王平此时才发觉不妙，急忙调动部队回防，但为时己晚。姜维的主力突然从多个方向同时发起佯攻，而真正的主力却集中优势兵力，首扑王平指挥中枢。
“多点佯攻，集中突破。”姜维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敌人无法判断主攻方向，同时在决定性地段形成局部兵力优势。”
沙盘上，王平的部队被分割成数块，彼此不能相顾。姜维的部队如利剑般首插心脏，不过半个时辰，王平的指挥旗己被团团围住。
“全军...覆没。”裁判官宣布结果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将领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沙盘，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王平长叹一声，向姜维深深一揖：“伯约用兵如神，平心服口服。”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
“这...这是什么战法？”一个年轻将领忍不住问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用兵！”
“王都督的传统战法在此等战术面前，竟如儿戏一般！”
李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周仓更是咬牙切齿，低声对李福说：“大人，这姜维用的绝非正统兵法，定是邪门歪道！”
姜维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诸位！这不是什么邪门歪道，而是维研读古兵书，结合当今形势领悟的新战法！传统战法固然有其价值，但时代在变，敌人也在变。若我蜀汉军队固步自封，何以在北伐中取胜？”
他走到沙盘前，详细解释每一步战术的用意：“诸位请看，这里使用的多点佯攻，实则源自孙膑'声东击西'之策；这里的集中优势兵力，正是《孙子兵法》中'我专而敌分'的思想...”
姜维巧妙地将现代战术思想包装成古兵法的延伸，既避免了过于惊世骇俗，又让将领们容易接受。
渐渐地，质疑的目光变成了敬佩，窃窃私语变成了热烈讨论。
“原来如此！姜副都督果然深谙兵法精髓！”
“这等战术，若是用在实战中，魏军定然措手不及！”
王平更是激动地握住姜维的手：“伯约，从今日起，无当飞军全体将士，唯你马首是瞻！谁敢对新训练法说个不字，我王平第一个不答应！”
士兵们的态度也彻底转变了。
张老三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同伴说：“俺看走眼了！姜副都督是真有本事啊！”
那个瘦高个士兵连连点头：“是啊，这新战法太厉害了！要是早点学会，上次打魏军也不会吃那么大亏了！”
姜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趁热打铁，立即宣布即日起全面推行新训练法，并亲自示范讲解。
接下来的几天，无当飞军营地的训练热情空前高涨。士兵们不再抵触爬绳网、翻高墙，反而争先恐后地练习；小组战术训练时，他们认真讨论配合，不再敷衍了事；就连最枯燥的沙盘推演，也成了热门项目，经常有士兵自发组织对抗。
王平更是成了新训练法的忠实拥趸，不仅全力支持姜维，还经常与士兵一同训练，以身作则。
“伯约，照这个进度，不出三个月，无当飞军的战力必将脱胎换骨！”王平兴奋地对姜维说。
姜维微笑点头，但心底的那丝不安始终挥之不去。李福虽然表面上认可了推演结果，但离开时的眼神却让他心生警惕。
果然，担心的事情很快发生了。
十日后，周仓秘密离开了军营，快马加鞭赶往成都。
又过了五日，一匹快马驰入军营，带来成都的急报。
姜维展开绢书，脸色逐渐阴沉。
“伯约，怎么了？”王平关切地问。
姜维将绢书递给王平，苦笑道：“朝中有人弹劾我'不习旧法，专弄奇技，恐误国之精锐'。要求立即停止新训练法，并召我回成都述职。”
王平勃然大怒：“定是那周仓搞的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维长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子均，我走之后，新训练法就拜托你了。”
王平重重拍案：“伯约放心！只要我王平还在无当飞军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改革大业！”
当晚，姜维独自站在营帐外，望着满天星斗，心中五味杂陈。
他成功折服了无当飞军，证明了新战法的价值，却挡不住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看来，光是练兵还远远不够啊。”姜维喃喃自语，“是时候首面那些朝堂上的对手了。”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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