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引擎冷白的光映在苏晚脸上，一条条症状刺入眼帘：上腹隐痛、食欲减退、恶心、黑便……
每一条，都像一把冰冷的钩子，将她近期身体那些被忽略的不适——勾出，放大。
持续的胃部隐痛，她以为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和心情郁结所致；面对满桌佳肴却毫无胃口，她以为是心塞；偶尔的反酸恶心，她归咎于压力……
首到此刻，这些碎片被“胃癌”这两个恐怖的字眼串联起来，组成一幅令人胆寒的图景。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手机几乎拿不稳。如果……如果她真的病了，而且是这样的重病……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可能孕育过一个孩子，却被他的父亲亲手扼杀。而现在，这里可能正在被更可怕的病魔侵蚀。
命运像是在跟她开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刚刚窥见一丝被偷换人生的真相，紧接着就要面对可能戛然而止的生命？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绝望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防。没有哭声，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第二天，苏晚眼下乌青更重，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强撑着起身，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准备早餐。
傅景深下楼时，餐厅里只有苏晚一人。林薇薇似乎还没起。
他瞥了她一眼，她的状态比昨天更差，整个人像一枚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想到昨晚她那个诡异的笑容和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傅景深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摆着这张丧气脸给谁看？”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冷硬，“傅家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苏晚正将温好的牛奶递给他，听到他的话，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胃里忽然一阵熟悉的绞痛袭来，让她瞬间白了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胃部，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傅景深的眼睛。
他眉头拧紧，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怎么？又开始玩装病这一套？苏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了？”
他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她早己麻木的神经。她抬起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我没有装。”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因疼痛而产生的虚弱，“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傅景深不耐地打断她，接过牛奶杯，指尖与她冰凉的手指一触即分，“别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晦气。”
他说完，便不再看她，径自拿起桌上的财经报纸看了起来，仿佛她和她那点“不舒服”，只是空气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晚站在原地，按着绞痛的胃，看着他冷漠的侧影。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这个男人的微弱火星，“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上午，苏晚以“胃不舒服，去看医生”为由，再次出门。傅景深不置可否，甚至没有抬头。
她先去药店买了最普通的胃药，然后如同游魂般在街上徘徊。阳光很好，却照不进她冰冷的躯壳。胃癌的阴影和傅景深的绝情，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经过一家母婴用品店时，她的脚步被钉住了。橱窗里挂着可爱小巧的婴儿连体衣，柔软的玩具堆放在一起，洋溢着生命初生的喜悦。
她的手掌下意识地覆上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失去那个未成形孩子时的空洞与钝痛。如果那个孩子保住了，现在也该……
眼眶一阵酸涩，她猛地别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别墅，己是下午。让她意外的是，林薇薇还没走，正悠闲地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喝着下午茶，看到她回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晚姐，看医生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吧？”林薇薇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探究。
“没事，小毛病。”苏晚不欲与她多言，准备绕开她进屋。
“那就好。”林薇薇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景深就是太紧张我了，非要我多住两天，说怕我回去一个人不安全。苏晚姐，你不会介意吧？”
苏晚的脚步停住，背对着林薇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是他的房子，他决定就好。”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林薇薇看着她强装镇定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决定再添一把火。
“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她站起身，走到苏晚身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恶意的亲昵，“下个月景深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海外项目考察，大概要去半个月呢。他怕你一个人在家闷，让我跟你说一声。”
海外考察？半个月？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所以，在强行打掉她的孩子，对她极尽冷嘲热讽之后，他转头就能若无其事地带着他的白月光出国逍遥？
胃里的绞痛再次汹涌而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翻搅。她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苏晚姐，你怎么了？”林薇薇故作惊讶地扶住她，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再叫医生啊？”
苏晚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林薇薇踉跄了一下。
“别碰我！”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神冰冷如刃，那里面蕴含的恨意和决绝，竟让林薇薇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苏晚不再看她，捂着仿佛要被撕裂的胃部，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别墅。
她冲进一楼的公用洗手间，反锁上门，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眼前阵阵发黑。
恶心感汹涌而上，她扒着马桶，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苦胆水，灼烧着她的喉咙。
一阵更猛烈的痉挛袭来，她浑身脱力，在地，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在视线彻底模糊前，她看到马桶的水中，似乎夹杂着几缕不祥的、暗褐色的絮状物……是血吗？这个认知让她遍体生寒。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像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满身的虚弱和冰冷。她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神空洞的女人。
陌生得让她自己都害怕。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她粗重的喘息，也掩盖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洗手间的门被从外面敲响，传来傅景深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晚，出来。薇薇说你刚才推她了？给我解释清楚。”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无比，带着兴师问罪的寒意。
苏晚关掉水龙头，抬起头，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像冰冷的泪。她看着镜中那个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的自己，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极淡、极讽刺的弧度。
解释？
她还需要解释什么？
她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痕，目光落在洗手台下方，那个存放备用卫生用品的储物柜上。柜门没有关严，里面除了整齐的卷纸，还躺着一个被遗忘的、未拆封的——验孕棒。
是了，上次他醉酒后……时间似乎，也对得上。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个新的、更可怕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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