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绕过关卡没跑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小媳妇的哭喊声：“娘！您慢点！别摔了！”
我赶紧停住脚回头——老太太体力不支，踉跄着差点栽倒，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得连话都说不出。春桃也赶紧折回去，和小媳妇一起把老太太扶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从背包里掏出水壶，倒了点水递过去：“老人家，先喝口缓一缓，咱们歇十分钟再走，别硬撑。”
老太太小口抿着水，手还在不停发抖，娘赶紧把小石头放下，帮着揉老太太的腿：“这一路跑下来，别说老人家，俺这腿都软得像面条。”
王桂英蹲在旁边喘气，突然瞥到李铁根的动作，皱了皱眉：“铁根，你手往怀里摸啥呢？藏啥宝贝了？”
李铁根身子一僵，赶紧把胳膊放下来，眼神躲躲闪闪：“没……没啥，就是刚才跑的时候，布包蹭到了，理理。”
我心里一动——上一章他藏了那张刘家粮仓的草图，现在肯定还在身上。刚才跑那么急，他一首护着怀里，说不定就是怕草图掉了。
趁大家都在照顾老太太，我悄悄往李铁根身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问：“李大哥，你怀里是不是藏了那张粮仓的草图？”
李铁根的脸“唰”地就红了，攥着衣角的手都在用力，半天没吭声，最后才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草图，声音哑得很：“俺……俺不是想瞒着你们，是俺实在没办法。”
“你有啥办法？”我接过草图，上面的线条被汗水浸得发花，“春桃都说了，粮仓被日军占了，粮也运走了，你就算去了，也啥都找不到，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俺知道！”李铁根突然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眼圈红了，“可俺媳妇和娃，去年被刘家的人抓去粮仓当苦力，到现在都没消息！俺听说粮仓被日军占了，就想过去看看，哪怕……哪怕就看一眼，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也好！”
这话让我愣了——原来他不是单纯想抢粮，是想找家人。我手里的草图突然变重了，心里也不是滋味：逃荒路上，谁不是背着一堆苦衷？
“你早说啊！”王桂英不知啥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李铁根的肩膀，“要是为了找家人，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现在去粮仓，就是送死，得等安全了再说。”
李铁根点了点头，抹了把脸：“俺知道，就是……就是控制不住想去找。俺们村去年被刘家逼得没法活，俺媳妇为了给娃换口吃的，才去粮仓当苦力，这一去就没回来……”
春桃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刘家粮仓现在是日军的临时据点，守得很严，你就算去了也进不去。不过我们救国会在洛阳有联络点，说不定能帮你打听打听家人的消息——前提是咱们先到潼关，把老弱安置好。”
李铁根眼睛一下亮了：“真的？你们能帮俺打听？”
“只要有消息，肯定会告诉你。”春桃笑了笑，又皱起眉，“不过跟你们说个事，刚才在路上，我们的人传消息来，说潼关的难民营有点不对劲——粮少得可怜，还听说有汉奸混在里面，专抓跟救国会有关的人，咱们得小心点。”
“还有汉奸？”娘吓得赶紧把小石头搂紧，“那咱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也别太担心，”春桃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布条，“到了难民营，把这个系在手腕上，是我们的人就会认得，会暗中照应。只要别跟陌生人透露太多，别惹事，应该没事。”
我接过布条，摸着手腕上粗糙的布料，心里还是没底——难民营有汉奸，日军还在后面追，刘砚卿又不知道安危，这潼关，到底能不能去？
“俺们现在没别的选了，”王桂英叹了口气，“除了潼关的难民营，别的地方更危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家都没说话，老太太缓过劲来，小媳妇扶着她站起来，二柱也把剩下的杂粮分给大家，每人手里攥着一小块，啃得小心翼翼——刚才跑的时候，袋子被刮破了，撒了不少粮，现在剩下的，顶多够吃一天。
“走吧，别歇了，趁天还没黑，多走点路。”春桃带头往前走，手里的枪始终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西周。
我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李铁根的草图，心里琢磨着——李铁根的家人要是真在粮仓附近，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到刘家的事，甚至刘砚卿的消息。可日军守得那么严，怎么才能打听？
就在这时，小石头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拉了拉我的手：“姐姐，你看！那边有烟！”
我抬头一看——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一股黑色的浓烟，还隐约能看到火光，方向好像是……洛阳！
“那是洛阳的方向！”春桃的脸色一下变了，“难道是日军又在扫荡？还是刘砚卿那边出了事？”
刘砚卿！我心里一紧，刚才他引开日军，会不会往洛阳方向去了？那黑烟和火光，会不会跟他有关？
“春桃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我赶紧问，“万一刘砚卿有危险……”
“不行！”春桃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洛阳现在到处是日军，咱们去了就是送死，而且咱们还带着老弱，根本没法跟日军拼。刘砚卿有经验，肯定能脱身，咱们先去潼关，等跟联络点的人汇合了，再想办法打听他的消息。”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那黑烟看着太吓人了，要是刘砚卿真出了事，谁还能帮我们？
李铁根也盯着那股黑烟，突然开口：“俺去过洛阳，那边有个破庙，很多逃荒的都在那儿歇脚。要是刘先生真去了洛阳，说不定会去那儿躲着。”
“破庙？”春桃皱了皱眉，“具体在哪个位置？”
“就在洛阳城外的土坡上，很好找，庙顶上有个破钟。”李铁根回忆着，“俺去年去洛阳找媳妇的时候，在那儿待过两天。”
春桃没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显然在犹豫——去破庙找刘砚卿，危险；不去，又怕他真的出事，而且他手里可能有日军军火库的情报（之前大纲里的伏笔），对救国会很重要。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之前的更近了，还夹杂着日军的喊叫声：“快追！他们跑不远！”
日军追上来了！
我心里一沉，赶紧把小石头抱起来，春桃也急了：“快！往左边的树林里跑！里面树密，日军的马进不去！”
大家赶紧往树林里跑，老太太跑得慢，二柱背着她，李铁根断后，手里紧紧攥着扁担。马蹄声越来越近，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刚跑进树林，身后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是二柱！他的胳膊被子弹擦到了，流了不少血，背着的老太太也差点摔下来。
“二柱！”李铁根赶紧回头，扶住二柱，“你咋样？还能跑不？”
“没事！俺能跑！”二柱咬着牙，用布条随便缠了缠胳膊，继续往前跑。
日军的喊叫声还在树林外，没敢进来，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绕到前面堵我们。春桃一边跑一边喊：“大家别分开！跟着俺！前面有个山洞，能躲躲！”
我抱着小石头，跟着春桃往树林深处跑，树枝刮得脸生疼，手里的草图也被汗水打湿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跑到山洞，一定要活下去！
可我没注意到，李铁根在跑的时候，又把那张草图往怀里塞了塞，眼神里除了慌张，还有一丝决绝——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就在我们快要看到山洞的时候，春桃突然停住了脚步，脸色惨白地指着前面：“不……不好！山洞门口，有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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