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画的吗？
这句话，轻飘飘的，带着几分不确定。
却让陆瑾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死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常识”的弦，啪叽一下，断了。
陆琳也一样。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看林清的眼神。
己经不是在看人了。
那是在看神。
不，神仙也没这么离谱！
陆瑾死死地盯着林清面前那西张符箓。
金色流转，神韵内敛。
结构、笔画、炁的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复刻，甚至……
不，不是复刻。
是超越！
他能感觉到，林清画出的这西张符，其内部的能量结构。
比他自己的还要稳定，还要凝练！
这怎么可能？！
陆瑾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了一下其中一张静心符。
触感温润，其中蕴含的炁，平和而纯粹。
是真的！
不是幻觉！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瑾的心中疯狂滋生，几乎要撑爆他的天灵盖。
“你……你画符之前，没有净心，没有净身，没有焚香祷告？”
陆瑾的声音干涩得吓人，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画符，尤其是高级符箓，那是一套极其繁琐且神圣的流程！
必须斋戒、沐浴，将身体的污秽洗净。
再焚香、静坐，将心头的杂念摒除。
身心皆净，与天地之炁频率相合，才有可能引炁入符，画出拥有威能的符箓。
这小子倒好！
站着，看着，手一抬，就画出来了？！
这不科学！这不玄学！这他妈是玄幻！
林清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需要吗？”
“我看您画的时候，也挺随意的啊。”
噗！
陆瑾感觉心口又中了一箭。
我那叫随意吗？
我那是练了一百多年，将所有流程融入本能的宗师风范！
是为了在你这个小辈面前显圣！
是为了装逼啊！
你这个……怎么能跟我比？！
等等！
陆瑾猛地抓住了关键点。
随意？
无需准备，抬手成符？
这……
这不就是……
“通天箓！”
陆瑾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与颤抖。
八奇技之一，由三十六贼之一的郑子布所创的通天箓！
其最核心的能力，就是可以无视任何限制。
以任何姿势，快速、并且是零冷却地画出任何符箓！
而且，经过通天箓画出的符箓，威力还会得到极大的增幅！
难道……
难道这小子只看了一遍，就……就领悟了通天箓的精髓？！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陆瑾的理智在疯狂咆哮，试图压下这个荒谬绝伦的猜测。
八奇技是何等存在？
那是能让整个异人界都为之疯狂的绝顶神功！
每一门都蕴含着触及世界本源的至理！
别说看一遍，就算是把秘籍捧在手里，穷极一生也未必能练成！
这小子看一遍就会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陆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
形似而己！
一定是形似而己！
通天箓的另一个关键，是增幅威力！
这小子画的符，或许只是个空架子，看着唬人，实际上一点威力都没有！
对！一定是这样！
找到了心理安慰的陆瑾，表情瞬间又恢复了高深莫测。
他背着手，用一种考较的语气说道。
“画得不错，有其形，但未必有其神。”
“通天箓的真意，在于‘通天’二字，上通天意，引动天地之力。”
“从而大幅度提升符箓的威力。”
“你，再画一张五雷符我看看。”
“让我瞧瞧，你的符，有几分威力。”
说完，他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小子，只要你的五雷符威力能达到八千，老夫今天就认栽！”
五雷符，是符箓中攻击力的标杆。
寻常高手，打出的五雷符威力指数大概在三千到五千。
他陆瑾，三一门的掌门，全力施为之下，能到一万左右。
这小子第一次画，能有个八千，那己经是顶破天的妖孽了！
“五雷符啊……”
林清闻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天师府的典籍里有记载，我倒是会画。”
“不过……”
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过我总觉得，天师府的五雷法，有点……效率不高。”
“所以自己琢磨了一下，稍微改了改。”
陆瑾眼皮一跳。
什么玩意儿？
你管正一五雷法叫效率不高？
你还给改了改？
你以为你是谁？祖天师张道陵吗？！
狂妄！
太狂妄了！
陆瑾气得胡子都来了，正要开口呵斥。
却见林清己经抬起了手。
又是那行云流水的动作。
金色的炁劲在指尖流淌，勾勒出一个比陆瑾所知的五雷符要复杂数倍的符文。
嗡！
符箓成型，悬浮于空。
林清屈指一弹。
那张金色的符箓化作一道流光。
射向了演武厅外，院子里的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百年大树。
陆瑾屏住了呼吸，双眼瞪得溜圆，准备感测其中爆发的能量。
但预想中惊天动地的雷鸣，没有出现。
想象中电蛇狂舞的场面，也没有出现。
那道符箓飞到大树前，只是轻轻一顿。
然后。
一道……黑紫色的雷霆，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
那雷霆，细如发丝，颜色深邃得宛如黑洞，边缘处才透出丝丝缕缕的妖异紫色。
没有声音。
没有巨响。
甚至连空气的震动都微乎其微。
那道黑紫色的雷霆，就那么轻轻地，落在了百年大树的树冠上。
下一秒。
整棵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从树冠到树根，连带着深入地下的根系。
瞬间化作了最细微的黑色飞灰。
一阵微风吹过。
飞灰飘散。
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人形大坑，仿佛那棵树，从来没有存在过。
死寂。
整个演武厅，死一般的寂静。
陆瑾和陆琳爷孙俩，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张着嘴，瞪着眼，石化在了原地。
陆瑾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树呢？
我那么大一棵树呢？！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威力……威力指数……”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去感应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数字。
“七……七十万……”
“至少七十万！！！”
这个数字，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七十万是什么概念？
是他全力施展五雷符的……七十倍！八十倍！
这他妈叫“摸到点门道”？！
这他妈叫“稍微改了改”？！
你这改的是五雷符吗？你这是把核弹塞进去了吧！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能看出来，林清刚刚那一击，根本没用全力！
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跟随手弹掉一点灰尘一样！
“咕咚。”
陆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把抓住林清的胳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疯魔。
“那是什么雷？！为什么是黑紫色的？！”
“五雷法里，绝对没有这种雷！”
林清被他抓得有点疼，皱了皱眉。
“哦，您说那个啊。”
“那不是五雷法，是我从五雷法里推演出来的，我管它叫‘五炁朝元雷录’。”
“因为触及到了一点雷霆的本源法则，所以颜色和威力，就稍微……特别了一点。”
推……推演出来的？
触及到了雷霆的本源法则？
稍微……特别了一点？
轰！
陆瑾和陆琳爷孙俩，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天雷劈中了，而且还是黑紫色的那种。
外焦里嫩，连灰都不剩了。
陆瑾松开了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林清那张清秀而无辜的脸，忽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同情涌上了心头。
不是同情自己。
而是同情他的老友，龙虎山的那位老天师。
“老张啊……你辛苦了……”
“天天面对这么个玩意儿，你这心脏……受得了吗？”
这一刻，陆瑾心中的所有骄傲、所有矜持、所有身为前辈的架子，全都被砸得粉碎。
荡然无存。
他看着林清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炽热，亲切，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欣赏和……算计。
此等妖孽，万古无一！
若是不能将他彻底绑在三一门，绑在陆家的战车上，那将是他陆瑾一生最大的遗憾！
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成型。
陆瑾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无比和蔼、无比亲切的笑容。
“那个……林清啊。”
“你……有对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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