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传来的碎裂感，不是听觉，是触觉 —— 像熟透的西瓜砸在水泥地上，沉闷的爆裂声从颅骨深处扩散，瞬间吞掉所有意识。
黑暗是粘稠的，裹着我往下沉。身体早没了知觉，只剩失重的空茫。公司楼梯间的应急灯在视野里碎成惨白的光斑，转着圈儿远去。连续七天加班到凌晨，低血糖攥着心脏，疲劳像潮水漫过头顶，难道我就要这样摔死在这冰冷的楼梯间？不甘心。
姐姐罗倩的脸突然在黑暗里浮现，她最后那条语音还粘在耳边，带着没藏好的哭腔：“小默，我没事…… 就是有点累……” 一周前，她从天台 “跳” 了下去，所有人都说，是自杀。
意识要彻底熄灭的前一秒，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了。
像烧红的铁钎捅进大脑，搅着、烧着，疼得比摔落的撞击更狠。然后，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 —— 是张德海的。
楼梯口那道肥胖的身影，金丝眼镜后冷得像冰的眼睛，他正低头看我坠落的模样。此刻，他心底最鲜活的记忆被生生撕下来，塞进我快崩裂的意识：
天台上的风很大，姐姐穿着她最爱的米色风衣，背影薄得像张纸，站在栏杆边。张德海在她身后，不是劝，是逼。戴着劳力士绿水鬼的手猛地推在姐姐后背，动作快得没留余地。姐姐回头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身体却己经往后倒去…… 他掏出手机，声音压得极低：“处理干净了，她己经查到账目……”
“呃！”
我猛地吸进一口气，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剧烈的咳嗽扯着全身的疼，后脑勺湿乎乎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汗。“哎呀！摔成这样了！快叫救护车！” 清洁阿姨的惊呼声刺破死寂，我被发现了，没死成。
躺在地上，我盯着天花板的节能灯，眼球干涩得发疼。身体像被拆了重装，每块骨头都在叫，但都比不上心里的冰火 —— 姐姐不是自杀，是被推下去的，凶手张德海，那个天天压榨我们加班、只会拍马的顶头上司，就在我眼前！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做了紧急处理，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万幸没危及生命。我拒绝去医院，只说想回公司休息。我必须回去，回到有凶手在的地方。
走回办公区的每一步，脚踝都在抽痛，后脑勺胀得发闷，世界在眼前晃，但大脑却清醒得可怕。愤怒是火山下的熔岩，在胸腔里滚着、烧着，几乎要把我撑裂。可我得压着，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都没知觉。
办公区灯火通明，却静得像坟场。几个没走的同事投来异样的目光，张德海很快跑过来，脸上堆着假得发腻的关切：“罗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严不严重？快回家休息！”
他伸手想拍我的肩，就是戴绿水鬼的那只手。我本能地侧身躲开，动作僵得像木偶。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立刻被 “关心” 盖过去：“脸色这么差，快坐下喝口水。”
他转身去倒水，我看着他的背影 —— 推姐姐坠楼的背影，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我咬住后槽牙，首到嘴里尝到铁锈味，才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血字：
“姐姐不是自杀… 凶手，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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