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酒吧惊变
出租车碾过湿漉漉的街道，将那片弥漫着暴力余韵的死胡同远远抛在身后。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和发动机低沉的嗡鸣。林雪蜷缩在后座，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试图汲取一丝暖意，但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带来的只有刺骨的冰凉。这冰凉远不及她内心的震撼与恐惧。
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时而透过车窗茫然地扫过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时而小心翼翼地落在前排那个沉默的背影上。司机，不，这个叫陈默的男人……他刚才做了什么？那根本不是普通司机应有的反应，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高效到令人胆寒的暴力。三五秒，两个凶神恶煞般的追兵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她甚至没看清具体的过程，只看到人影晃动，听到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痛哼，然后一切就结束了。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不安。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个出租车司机会有如此可怕的身手？那些追她的人，明显是专业的，而他……似乎比他们更专业。恐惧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但与之交织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近乎危险的好奇。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雾，而这层雾，因为她而被迫掀开了一角。
冷锋专注地开着车，目光平稳地扫视着前方的路况和后视镜。他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甚至连让他呼吸急促都做不到。只有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之前的发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些许不同寻常的痕迹。他在绕路，选择的是监控探头相对较少、路况复杂的背街小巷，车速保持在一个既不会引人注目又能有效摆脱潜在跟踪的水平。这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确保安全，消除痕迹。
“你家地址。”冷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他的语气平淡，没有询问，没有安慰，更像是一个程序化的指令。
林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个位于城西一个中档公寓小区的地址。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冷锋没有回应，只是在中控台的导航上输入了地址，然后继续沉默地驾驶。车内再次陷入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流下，将窗外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过了好一会儿，林雪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微弱地问：“他们……还会追来吗？”她指的是那些黑衣人，或者他们背后的人。
“暂时不会。”冷锋的回答简短而肯定，“需要时间反应。”
他的冷静，某种程度上安抚了林雪极度紧张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记者的职业本能开始压过恐惧，她需要信息，需要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我？我只是在调查一家化工厂的排污问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冷锋寻求答案。
冷锋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那副惊魂未定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他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在战场边缘，在灾难现场，那是普通人被骤然卷入巨大危机时的无助与挣扎。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调查，恐怕远不止“排污问题”那么简单，否则不会引来这种级别的灭口行动。
“你查到了什么？”他问，问题首接切入核心。
林雪犹豫了一下。记者的职业操守让她对未经证实的线索保持谨慎，但今晚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巨大黑洞。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神秘莫测，但刚才确确实实救了她一命。或许……他可以信任？
“星火化工厂，”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始叙述，“表面上是生产普通化工原料，但我收到匿名线报，说他们夜间有异常活动，排放的废水检测出异常高的毒性成分，而且……运输车辆有蹊跷，不像是普通原料或成品。”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细节，“我偷偷采集了水样，送去检测，结果……显示含有几种严格管控的、甚至不在常规化工名录上的化合物成分，毒性极强。我怀疑他们在秘密处理某种危险物质。”
冷锋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秘密处理高危化合物？专业灭口团队？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环境污染事件，更涉及军工或特殊领域的违规操作，甚至……可能与某些境外势力有关。他想起了老猫上次传来的模糊警告——“冥河之眼己睁开”。难道林雪无意中撞破了与“冥河”相关的勾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处境就不仅仅是危险，而是极度致命。
“证据在哪？”冷锋继续问。
“大部分资料和检测报告在我办公室的电脑里，有密码和加密。备份U盘……在我家里。”林雪回答，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会不会去我家？”
“有可能。”冷锋没有隐瞒风险，“所以不能首接回你家。”
他的话音刚落，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猛地瞥向右侧后视镜。一辆黑色的SUV，车型普通，但行驶轨迹有些异常，从两个街区前就开始不远不近地跟着，几次变道都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距离。是巧合，还是……新的尾巴？对方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或者，这根本就是另一拨人？
冷锋不动声色，没有立刻采取激烈动作打草惊蛇。他先是稍微降低了车速，观察对方的反应。那辆SUV也跟着减速，依旧保持着距离。确认了。不是巧合。
“坐稳了。”冷锋对后座的林雪低声说了一句，语气依旧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林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旁的扶手。
冷锋猛地一脚油门，出租车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车速瞬间提升，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同时，他方向盘急打，车子灵活地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单行道。这一系列动作迅捷而突然，试图利用狭窄的道路和突然的加速来测试对方的跟踪意图，并寻找摆脱的机会。
然而，那辆黑色SUV的反应极其迅速，几乎在出租车加速变向的同时，它也猛地提速跟上，引擎轰鸣着，显示出不俗的动力性能。它紧紧咬住出租车的车尾，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有逼近的趋势。对方驾驶者的技术相当老辣。
冷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跟到底，而且是有备而来。普通的摆脱技巧己经无效，需要更激烈的手段。他看了一眼导航，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入口错综复杂。
“低头！”冷锋低喝一声。
林雪几乎是本能地俯下身子，缩在后排座椅下方。
冷锋再次猛踩油门，出租车以极高的速度冲向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入口。在即将进入匝道的瞬间，他猛打方向盘，同时拉起手刹！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地库入口回荡，出租车以一个极其惊险的漂移动作，甩尾滑入了向下的车道，车身几乎与墙壁擦身而过。进入车库后，冷锋没有丝毫减速，在空旷但立柱林立的车库内上演了一场高速追逐战。他利用车库的复杂结构，不断急转、穿插，试图利用视野盲区和障碍物摆脱追踪。
那辆SUV也展现了惊人的驾驶技巧，紧追不舍，几次险些撞上立柱，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显示出驾驶员高超的心理素质和控车能力。两辆车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内上演着生死时速，引擎的咆哮和轮胎的尖啸声打破了地下空间的寂静。
冷锋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车性能更好，驾驶员技术不逊于自己，在封闭空间内很难彻底摆脱。必须改变策略。他目光扫过指示牌，看到了“B2通往货运通道”的标识。
一个计划瞬间形成。他驾车冲向B2层，在接近货运通道入口时，突然减速，然后猛地转向，将车横着停在了通道入口前，恰好堵住了大半幅路面。同时，他迅速熄火、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他站在车旁，冷冷地看着那辆紧随其后的SUV一个急刹停在了几米开外。车灯刺眼地照着他，如同舞台的追光。
SUV的车门打开，这次下来的不是两个，而是三个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的男子。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呈扇形散开，手中赫然握着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杀意弥漫。
为首一人，个子稍高，眼神如同鹰隼，死死锁定冷锋，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冷硬地说道：“把人交出来。你，可以走。”
冷锋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面溅起微小水花。他的站姿很放松，甚至有些随意，但那双眼睛，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军刀。他扫过对方三人的站位、持枪姿势、眼神交流，瞬间判断出这是比之前那两人更加精锐、训练有素的小队，而且……动了杀心。
他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看似表示无害的动作，但手指的细微姿势，却是一种随时可以发动致命反击的准备。
“如果我说不呢？”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挑衅。
话音未落，站在侧翼的一名枪手似乎接收到了某种默许的信号，毫不犹豫地抬枪瞄准冷锋的大腿，扣动了扳机！消音器发出轻微的“噗”声。
就在枪口火光闪现的刹那，冷锋动了！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步，速度快到留下残影，子弹擦着他的裤腿飞过，打在身后的水泥柱上，溅起几点火星。与此同时，他原本抬起的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那里藏着他从不离身的战术匕首——手腕一抖，一道寒光脱手而出！
“嗖！”
匕首破空，精准无比地射入那名开枪者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枪脱手掉落。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几乎在匕首飞出的同时，冷锋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扑向正前方的为首者！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极致的速度和效率。贴近，擒拿，关节技！为首者显然没料到对方在赤手空拳面对枪口时敢主动进攻，更没料到速度如此之快，他刚调转枪口，手腕就被冷锋铁钳般的手扣住，一股巨力传来，剧痛之下，手枪也被夺下！
第三名枪手反应过来，举枪欲射，但冷锋利用夺来的手枪和擒住的为首者作为掩护，侧身、瞄准、击发！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砰！”（尽管有消音器，但在相对封闭的车库内，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第三名枪手持枪的手臂！对方闷哼一声，武器落地。
转眼之间，三名持枪精锐，两人手腕重伤，一人被制住，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冷锋用夺来的手枪抵着为首者的太阳穴，眼神冰冷地扫过另外两个捂着手腕痛苦呻吟的枪手。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那两名受伤的枪手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被制住的头儿，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异动，忍着剧痛，踉跄地退回到SUV旁，迅速上车，引擎轰鸣着，仓皇驶离了地下车库，连掉在地上的枪都顾不上捡。
冷锋没有松懈，迅速搜了被制住的为首者的身，卸掉其所有武器和通讯设备，然后一记精准的手刀将其击晕，拖到角落隐蔽处。他捡起地上的两把枪和自己的匕首，快速回到出租车旁。
拉开车门，看到林雪依旧蜷缩在座位下，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刚才的枪声虽然短暂，但足以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真枪实弹的交锋，而她就置身于这场交锋的中心。
“没事了。”冷锋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声音依旧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喘息。刚才的爆发，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
出租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重新回到雨幕之中。这一次，身后再无追兵。
林雪慢慢坐起身，看着冷锋刚毅而沉默的侧脸，看着他那件因为刚才激烈动作而略显凌乱的司机工装，心中的震撼和疑问如同潮水般汹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所有的疑问，在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他是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的猛兽，而自己，正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驶向一个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未来。雨，还在下，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秘密，却似乎永远也洗不净刚刚溅上的血腥气。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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