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消失后，死寂并没有维持多久。恐慌像泼进滚油里的水，瞬间炸开。
“什么意思？！什么游戏？！”
“放我回去！我不要玩什么游戏！”
“异能？我脑子里多了些东西……”
哭喊、质问、崩溃的咆哮，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有人试图向远处跑，却发现这片废墟仿佛没有边界，更远处只有更加浓稠、扭曲的昏暗。
我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忽略手腕上铃铛传来的微弱存在感和脑海中关于“无妄铃”的模糊信息。现在最重要的是信息。我快速扫视周围，将混乱的人群、诡异的环境、以及刚才注意到的两个值得关注的人，全部纳入观察范围。
那个穿休闲衬衫的评估者己经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脸上那种略带困惑的礼貌表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而是开始冷静地数着人数，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看起来相对镇定、或者身上开始浮现出异常能量波动的人——比如我，以及那个穿T恤的审视者。
而T恤审视者，他不再仅仅盯着阴影，而是开始主动靠近废墟的边缘，伸手触摸那些断裂的墙壁，测试着材质的真实性。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运动员的协调性和警惕性，偶尔抬眼看向我们这边时，眼神交汇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也在快速分析和归类。
我们三个，像混乱漩涡中几块突兀的礁石。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欢快却走调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是那种老式手摇风琴的声音，旋律本该是热闹的进行曲，此刻却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音乐声中，前方那片废墟景象开始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晃动、溶解。一座巨大的、色彩斑斓却破败不堪的马戏团帐篷，凭空缓缓浮现。帐篷上红白相间的条纹褪色严重，补丁摞着补丁，入口处像一个张开的、沉默的巨口，垂着肮脏的门帘。帐篷顶上，一个小丑模样的风向标，咧着巨大的、鲜红的笑容，脖子却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着，盯着我们所有人。
【第一关：寂静马戏团。】
【目标：获得小丑的“欢笑之泪”。】
【提示：表演尚未结束，观众需要娱乐。保持安静，用心聆听。】
冰冷的系统提示再次于脑海响起。
“关……关卡？”
“欢笑之泪？那是什么？”
“里面有什么？怪物吗？”
人群更加骚动，没人敢第一个靠近那个诡异的帐篷。
“看来，不进去是不行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那个衬衫评估者。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附近不远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冷静的陈述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能听懂的人听。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他的判断没错，系统既然给出了关卡和目标，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T恤审视者也走了过来，他站定在我们两米开外，双手插在裤兜里，姿势看似放松，但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紧张。“这地方，让人浑身不舒服。”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和衬衫男，“你们两个。。。”
衬衫男微微一笑，笑容很浅，未达眼底，“砚溪。看来我们得暂时合作了。”他首接报出了名字，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自信。
“临川。”T恤男言简意赅，然后看向我。
“黥沐。”我吐出两个字。这种环境下，名字本身没有太大意义，但这种初步的信息交换，是建立最低限度合作的基础。我们三个都清楚，单打独斗，在这种未知险境里生存几率太低。
“规则是‘保持安静，用心聆听’。”砚溪指了指帐篷，“‘寂静马戏团’，关键词可能是寂静。里面的危险，或许和声音有关。”
“小丑的‘欢笑之泪’，”临川接口，眉头紧锁，“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让一个诡异的小丑笑出眼泪？”
“先进去看看。”我做出决定。停留在原地只会增加不确定性。我率先向帐篷入口走去，砚溪和临川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来，一左一右，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算紧密同盟，又能随时呼应。
掀开肮脏的门帘，一股混合着霉味、廉价香水和某种动物骚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帐篷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巨大，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挂在中央舞台的柱子上。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
但那些不是人。是一个个穿着破旧礼服、姿势僵硬的木质人偶。它们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玻璃眼珠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油灯的光，空洞地“注视”着舞台。整个空间死寂得可怕，只有我们三个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显得格外刺耳。
舞台中央，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穿着华丽小丑服的身影。它的脸涂得雪白，红唇咧到耳根，眼角却画着蓝色的水滴。它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人偶观众席，走向舞台。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压力。
就在我们踏上舞台边缘的木质台阶时，那个小丑，突然动了。
它的动作毫无预兆，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像是牵线木偶。它没有看我们，而是转向空荡荡的观众席，夸张地鞠了一躬。然后，它开始表演。
抛接彩球，杂耍火把，骑独轮车……动作娴熟得令人眼花缭乱，但全程没有一丝声音。彩球落地是无声的，火把燃烧是寂静的，连独轮车的轮子转动都悄无声息。这诡异的无声表演，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它是在为这些人偶表演？还是……为我们？
表演持续了几分钟，小丑突然停下，转向我们。它那双画出来的眼睛，首勾勾地盯过来，然后，它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向我们，又指了指舞台中央。
意思是……该我们表演了？
临川低骂了一声。砚溪的眉头也皱紧了。
我深吸一口气。系统提示“观众需要娱乐”。难道要我们在这死寂的马戏团里，表演节目给这些人偶看？而且，不能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按捺不住恐惧的玩家，大概是跟着我们进来的，看到小丑指向这边，吓得尖叫起来：“别过来！滚开！”
他的声音在极致的寂静中如同惊雷。
瞬间，小丑那张滑稽的笑脸扭曲了，变得狰狞。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啪”地一声集中到那个尖叫的玩家身上。观众席上，所有的人偶，成百上千个，它们的头颅齐刷刷地、发出“咔咔”的声响，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它们的玻璃眼珠里，反射出冰冷的光。
下一秒，离那名玩家最近的几个人偶，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关节以反方向扭曲着，无声而迅猛地扑向了他！
惨叫声戛然而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断。只能看到他被几个人偶淹没，身体被拉扯、扭曲，很快便没了声息，也变成了一具姿势怪异的、静止不动的木偶。
整个过程，依旧没有一丝声音。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充满了血腥味。
小丑恢复了那副标准的笑脸，再次指向我们，示意表演继续。
砚溪的脸色有些发白，临川的拳头握紧了。我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个关卡，比想象的更危险。不能发出声音，还要“娱乐”这些诡异的存在……“欢笑之泪”到底要怎么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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