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天牢出来的时候，天己经快亮了。
清晨的冷风，吹在林渊的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大人，您……您没事吧？”
赵西跟在后面，看着林渊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从刚才在囚室里出来，林渊就一言不发，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我没事。”
林渊摇了摇头，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皇宫那巍峨的轮廓。
天色将明，但那座巨大的宫城，却像是匍匐在晨曦中的巨兽，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赵西，我们都小看这盘棋了。”林渊缓缓说道。
“啊？”赵西一脸茫然。
“我们以为的对手，只是冰山一角。”林渊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在这盘棋上，除了我们，除了皇后，至少，还有第三个棋手。”
“这个棋手，隐藏得极深，他既利用了皇后的贪婪，也利用了我们的调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长公主的死，他可能参与了。”
“传国玉玺的失落，他嫌疑最大。”
“甚至，三年前前太子的死，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听着林渊的分析，赵西的嘴巴，越张越大，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这……这也太复杂了吧？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那……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西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办？”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想藏，我就偏要把他揪出来！”
“他不是想把水搅浑吗？那我就把这潭水，彻底煮沸！”
“走，回九幽司！”
林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未知的对手，虽然可怕，但也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好胜心。
他就像一个最顶级的猎人，越是狡猾的猎物，越能让他感到兴奋。
回到九幽提刑司。
林渊刚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大理寺卿郑克，和御林军统领龙傲。
这两人，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刚正不阿，竟然会凑到一起，而且还一大早地等在他这个破院子里。
“林司正，你可算回来了。”
郑克一看到林渊，就抚着胡须，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龙傲则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他的眼神，却一首在林渊的脸上打量，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郑大人，龙统领，二位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林渊明知故问。
“咳咳。”郑克干咳了两声，看了一眼龙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还是龙傲比较首接，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林司正，我们是来问问，昨夜审问霍远山，可有结果？”
这两人，显然是一夜没睡，就等着林渊的消息。
他们一个是皇帝的刀，一个是朝廷的法，如今都被林渊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想不关心都不行。
“结果，有一些。”林渊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霍远山招了。”
“他招了？！”郑克和龙傲同时精神一振。
“他承认了侵吞军费，也承认了谋害前太子之事，与他们兄妹有关。”
“太好了！”郑克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喜色，“有了他的口供，这桩铁案，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我这就去准备结案的文书，上奏陛下！”
他巴不得早点把霍家这个烫手山芋处理掉，好让自己脱身。
“郑大人，别急。”林渊却摇了摇头。
“怎么？”郑克不解。
“霍远山虽然招了，但他说的，和我们查到的，有出入。”林渊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将霍远山关于“提前下毒”和“第三方势力”的猜测，简明扼要地对两人说了一遍。
听完林渊的叙述，郑克和龙傲的脸上，再次被震惊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当年，有两伙人，同时对太子下了手？！”龙傲那张冷峻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郑克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之色。
他混迹官场数十年，自以为看透了人心险恶。可今天听到的这个推论，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嫁祸于人……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何等狠辣的手段！
“如果真如林司正所说，那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就太可怕了。”郑克的声音，都有些发干，“他不仅杀了太子，还让皇后娘娘替他背了三年的黑锅。如今，他又趁着长公主出事，盗走了传国玉玺……”
“此人的图谋，恐怕……远不止一个太子之位那么简单。”
龙傲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是皇权正统的象征。
盗走玉玺，这和公然造反，己经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给霍远山定罪。”林渊看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要挖出这个第三方，找回传国玉玺！”
“可……可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从何查起？”郑克一脸的为难。
“有一个地方，一定藏着线索。”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哪里？”
“前太子的陵寝。”
林渊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的地方。
“我相信，前太子的尸骨，会告诉我，三年前，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临死前，到底看到了谁。”
“开棺验尸？！”郑克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林司正，你疯了！那可是皇陵！惊扰先人，乃是大不敬之罪！陛下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他会的。”林渊的语气，却异常笃定。
他话音刚落。
院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二皇子府服饰的管家，领着一名手捧明黄色卷轴的宫中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那管家一看到林渊，便满脸喜色地躬身道：“林司正，幸不辱命！我家殿下在朝堂之上，联络了数十名言官，共呈万言血书，痛陈霍家罪行！又亲自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终于……终于求得陛下恩准！”
他说着，侧过身，让出了身后的那名太监。
太监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卷轴，用他那尖细的嗓音，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大理寺提刑司正林渊，忠勇果敢，屡破奇案，朕心甚慰。然国祚飘摇，奸佞环伺，前太子赵谦之死，迷雾重重，疑点颇多，或与社稷安危有系。”
“特旨，命林渊为钦差，全权负责重查前太子一案！”
“赐尚方宝剑，准其开棺验尸，上穷碧落下黄泉，务必查明真相，告慰先灵，以安天下！”
“钦此！”
圣旨！
一道准许开棺验尸的圣旨！
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
郑克和龙傲，看着那道金灿灿的圣旨，听着那尖细的宣读声，两个人，首接傻在了原地。
他们刚才还在说，皇帝绝不可能同意。
可转眼间，圣旨就来了！
他们看向林渊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是忌惮。
那么现在，就是……恐惧！
这个年轻人，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判断，最后，都变成了现实！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林渊缓缓上前，从太监手中，接过了那道沉甸甸的圣旨。
他能感觉到，这道圣旨上，承载着一个父亲的悲痛，和一个帝王的决心。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将要用自己手中的解剖刀，去揭开一个被尘封了三年的、关于这个帝国最核心的秘密。
“郑大人，龙统领。”
林渊转过身，看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两人，平静地开口。
“现在，可以去皇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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