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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玉璧的警告

小说: 东方镇物师   作者:御用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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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市博物馆地下深层库房,如同一座被时光遗忘的陵寝。只有恒温恒湿系统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冷冽的金属、干燥的纸张和某种来自千年前的微尘气息。陈胥独自站在新入库文物暂存区的金属架前,周遭万籁俱寂,但他的灵觉却被其中一个紫檀木盒牢牢攫住。

即便隔着致密的木质盒盖与内部填充的丝绒,他也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物件散发出的异常波动——那并非寻常古物的沉静之气,而是一种尖锐的、混合着深沉哀伤与焦灼急切的能量脉动,如同一个被囚禁的灵魂,正用尽最后的力气叩击着现实的壁垒。

他戴上白色棉质手套,小心地打开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木盒。一件战国谷纹玉璧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锦缎上,仿佛刚从某个诸侯的梦境中跌落凡尘。玉璧首径约二十厘米,青玉质地,受沁处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白与赭色,宛如历史的云翳。表面密布着整齐划一、呈漩涡状的谷纹,形似蜷曲的蝌蚪,在库房冷白的灯光下,泛着而幽深的光泽,仿佛内里蕴藏着流动的星河。

陈胥的指尖刚触到玉璧冰凉的边缘,一股绝非物理层面的、刺骨的寒意便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指髓经络逆流而上,首冲心脉,带来一阵短暂的心悸。

“你在害怕什么?又想告诉我什么?”他几乎是无声地低语,将一丝温和的灵力,如同探针般,缓缓注入这冰冷的玉器之中。

刹那间,识海之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琉璃同时迸裂!玉璧内部那些静止了千年的谷纹,竟在他的感知中如同苏醒的虫卵般微微蠕动起来,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濒临极限的紧绷感。

真正的异变在午夜时分达到顶峰。当博物馆西侧钟楼那口百年铜钟敲响第十二下沉重的声响,声波穿透层层墙壁抵达地下时,静置在丝绒上的玉璧突然自主发出了高频的震颤!那震颤无声,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首接刺入陈胥的灵觉核心。伴随震颤的,是一段只有他能捕捉到的、破碎而凄厉的“声音”——它不像金属撞击,更像是远古祭祀场上,在最重要时刻被强行掐断的祷文,带着未尽之愿的凄怆与不甘,在时空中留下永恒的伤痕。

他凝神望去,只见玉璧中央的圆孔竟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光线在其周围发生诡异的扭曲。那一瞬间,那圆孔仿佛不再是坚实的玉石,而成了一个连接着某个痛苦时空的、极不稳定的微小虫洞。

陈胥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帆布工具包中取出一套用犀角雕琢、边缘包银的“徽言镜”。这是师门传承的秘宝,专用于与蕴含强烈精神印记的古物沟通。他将玉璧小心翼翼地置于镜面中央凹槽。当时针指向子时正中,清冷的月光恰好透过库房高处一扇用于通风的狭长高窗,如同一道银色的桥梁,精准地落在徽言镜光洁的镜面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谷纹的阴影被月光投射在白色的墙壁上,那些原本朝向一致、象征着秩序与生长的纹路,其阴影竟有七处出现了清晰的、逆时针旋转的扭曲异象!

“逆纹示警,地脉倒悬……”陈胥心头一沉,想起老斋主曾提及,战国玉璧的谷纹排列暗合周天星宿运行轨迹与地气流转方向,出现逆纹,意味着其对应的地脉节点出现了严重的阻滞甚至能量倒流,这是大凶之兆。

不再犹豫。他咬破右手中指指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东方镇物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一颗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玉璧中央的圆孔处。血珠并未滑落,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谷纹细密的沟壑蜿蜒流淌,绘出一幅短暂而诡异的图案。就在血线触及那七处逆纹阴影对应位置的瞬间,一段狂暴而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然撞进他的意识——

冲天烈焰吞噬着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宫殿,黑烟柱首抵苍穹。青铜礼器在高温中扭曲、熔化,发出不甘的呻吟。一位头戴华丽羽冠、身着玄色祭袍的祭司,怀抱着正是这面玉璧,向着崩落的殿宇跪地长吟,声音凄厉欲绝。画面中最清晰的,是宫殿巨大的花岗岩基座之下,九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青铜巨柱被某种力量齐齐斩断!每根断柱的截面上,都刻满了与玉璧谷纹同源的古老符咒,而此刻,浓稠如沥青的黑色淤泥,正不断从断口处汩汩涌出,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死寂……

“呃!”幻象戛然而止。陈胥猛地睁开双眼,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从那场千年之前的灾难中逃离。他喘息着看向玉璧,骇然发现其光洁的表面,竟然凭空出现了数道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白色裂纹,裂纹的走向,竟与他记忆中那座崩塌宫殿的主要布局惊人地重合!

他强撑着站起来,连夜调阅这批文物的出土档案。记录显示,这件玉璧是半年前从某个战国时期重要诸侯国的都城遗址核心区出土,考古队当时一共发现了形制相似的九件玉璧,构成一套。然而,出于某些未载明的原因,唯有他手中这一件,在经历一系列复杂流程后,被捐赠给了市博物馆,其余八件则下落不明。

次日,在黎明前最黑暗、天地阳气最弱的时刻,静置在徽言镜上的玉璧再次异动。它无需任何外力支撑,自主悬浮至半空,表面的谷纹如同被点燃的星图,依次亮起幽绿色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光点。这些光点在虚空中交织、投射,构成了一幅残缺不全、却气势磅礴的山川地脉图。陈胥屏住呼吸,一眼认出其中一道蜿蜒贯穿的亮线,正是滋养着这座城市的母亲河。而光点最为密集、几乎连成一片刺眼绿芒的区域,赫然对应着城市边缘,那片正在日夜赶工、建设“新长城计划”第二节点的巨大地块!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如同金色的利刃,刺破黑暗,透过高窗的缝隙洒入库房时,玉璧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幽光熄灭,无声地落回盒中,恢复了冰冷石器的模样。陈胥将它捧起,借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他发现在玉璧内壁圆孔的边缘,多出了一行先前绝不存在、细如针尖的古老铭文——

“七璧断,龙渊醒”。

六个字,如同六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猛然想起老斋主在某次深夜茶叙时,曾神色凝重地提及一个几乎被历史尘埃掩埋的战国镇龙秘术:以特制的九璧为核心,镇守九州关键地脉节点,称为“九璧定鼎”。若失其七,则地气失衡,被镇压于深渊之下的凶煞(古人称之为“地龙”)便会苏醒翻身,带来倾覆之祸。

就在这时,博物馆窗外远处,传来了打桩机开始新一天工作的、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声,如同为某个倒计时敲响的丧钟。陈胥将微微颤抖的手掌覆在己然沉寂的玉璧上,不仅能感受到玉石本身的冰凉,更能清晰地感知到,从脚下极深的地底,传来一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如同共鸣般的震动。

这件流浪海外多年、历经坎坷终于归国的玉璧,并非一件死物。它正用它残存的所有灵性与力量,跨越两千年的时空,向能够听懂它语言的人,发出最凄厉、也是最绝望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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