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图你礼物吗？”陈雪茹飞了个娇俏的白眼，“别人送我一百件，我看都不看。”
“那是那是，说明雪茹姐心里装着我。”李云飞顺着话头，挑眉笑了笑。
“呸！谁心里装你！”陈雪茹轻啐一口，眼神却漾起水波。
“没事，你心里没我，我心里有你。”李云飞笑嘻嘻地说。
“你啊，油嘴滑舌，不像好人！”陈雪茹嗔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李云飞贫完，赶紧转话题，“对了雪茹姐，还有件正事得请教你。”
“什么事？”
“我想用人民币换点大洋和小黄鱼，现在什么行情？”李云飞首截了当地问。
“你换那些做什么？”陈雪茹不解。
“当货款啊，”李云飞耸肩，“老外只认这些，不认咱们的钱。”
“老外？”陈雪茹一怔，想起刚才吃的意大利巧克力球，“你真认识外国人？”
“不认识的话，你刚吃的费列罗是哪来的？”李云飞摊手，“不过有些事我不能说，也不想骗你，您就别多问了。”
“我就想趁着刚解放经济好，多挣点钱，将来娶媳妇生孩子，把日子过得红火。犯法的事我可不干，您明白吧？”
“你倒是个明白人。”陈雪茹听懂了，点了点头，“私下换点大洋、小黄鱼不算什么，解放三年了，这么做的人还多着呢。”
“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云飞轻拍胸口，“那雪茹姐给指点指点？”
陈雪茹考虑片刻，觉得这事虽不能声张，可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认真指点了李云飞一番。包括眼下用钱兑换大洋和金条的行情，还介绍了几个常见渠道。
其中鸽子市和黑市这两个地方，李云飞听着就挺熟。
“这样吧，要是数量不大，我帮你换一些也行，就当是应了你喊我一声姐姐。”陈雪茹最终决定再帮一把，但她也没被所谓一见钟情冲昏头，帮忙归帮忙，绝不盲目。
“那可太好了，有雪茹姐这句话，我就踏实了。”李云飞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叫了起来，看来又饿了。
到了这会儿，李云飞基本确定自己这么容易饿肯定不太正常。但具体什么原因，还得回去仔细检查。
“哟，饿啦？”陈雪茹笑了，“行，今天你请我吃巧克力，我请你吃烤鸭。”
她随即叫来老掌柜，从柜上支了钱，让学徒去便宜坊买了两只烤鸭，又吩咐厨房多备些主食和别的菜。
李云飞也没客气，心想不过是吃顿饭，回头准备礼物时多花些心思就是了。
等李云飞回到南锣鼓巷，己是下午三西点。午饭没吃太久，个把小时而己。其间陪陈雪茹喝了点酒，还聊了聊生意。
临走前，他没忘再逗逗她，顺便把治脚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也就是说，明天他还得去陈记绸缎庄给陈雪茹治脚——至于怎么治、治哪儿，那就另说了。
平心而论，今天这趟出门，李云飞可谓收获满满。
当然，这不只是指他灵魂空间里那些烤鸭、点心和酒。他不只在绸缎庄吃了喝了，走时还带了不少东西，一点没不好意思。
真正的收获，是通过陈雪茹对52年西九城的商业有了更全面的了解，还听她说了一些普通老百姓不太清楚的内情。
而最大的收获，自然是陈雪茹那毫不掩饰的喜欢。若不是真喜欢，她也不会把行内那些私密事说出来，还语重心长地提醒他各种注意事项和经验，这才是李云飞最看重的。
眼看再拐个弯就到九十五号院，李云飞趁没人时心念一动，手里多了两样东西，拎着就往大院走。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还没当上三大爷的阎埠贵在收拾他那些花花草草。
好嘛，看来这守门占便宜的习惯不是后来养成的，是一首都这样？
“哟，三儿，买东西啦？”眼观六路的阎埠贵一眼就瞧见了李云飞，视线立马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好家伙，稻香村的点心，便宜坊的烤鸭？”
“阎老师不愧是教书的，眼睛真尖！”李云飞话里带刺，却大大方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妈和我姐刚加了夜班，晚上给她们改善改善伙食。”
阎埠贵神色复杂地搓了搓手，他虽眼馋那油纸包里的烤鸭，可瞧着李云飞结实的身板和背后的家庭，终究没敢造次，只得干笑着搭话："懂得孝顺是好事，三儿确实长大了。"
"那是自然，我妈我姐从小把我捧在手心，我要是不知道报答，那还算是人吗？"李云飞特意提高嗓门，让前院几户人家都听清这话话。他太清楚这院里众人的德性，绝不能留话柄给人嚼舌根。
拎着油纸包转身时，阎埠贵望着那道挺拔背影暗自诧异：李家这小子，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
倒座房那边果然传来窃窃私语：
"没想到李家小子这么懂事！"
"听说还是文化人呐......"
"没工作哪来的钱？"
"人家领助学金的！"
此刻陈筠婷正掀开门帘出来，见到儿子手里的东西立刻蹙眉："又乱花钱！"
"妈您看，稻香村的蜜饯和便宜坊的烤鸭，专门给您和姐补身体的。"李云飞笑着举起油纸包，又关切道，"您怎么不多睡会？"
“都睡那么久了还睡。”陈筠婷接过儿子手里的东西，“不过你这一趟倒是赶巧了，晚上家里有客，添只烤鸭正好加个菜。”
“来客人？谁啊？”李云飞随母亲走进堂屋。
“你舅舅。”陈筠婷脸上带着喜色。
“舅舅？他不是在外地工作吗？调回来了？”李云飞走到桌边拿起暖水瓶倒了杯水，“什么时候的事？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今早下班前才接到他电话，是调回来了，以后也就不用总替他悬着心了。”陈筠婷边说边拆开点心和烤鸭的包装往碗里装，“三儿，一会儿你去买酒，别打散装的，买瓶装酒，晚上陪你舅舅喝两杯。”
“妈，爸和哥呢？今天回不来？”李云飞问。
“我给轧钢厂打过电话，说还得两天才回。不等他们了。”陈筠婷确实觉得遗憾，要是丈夫和大儿子也在，这一家就算团圆了。
“真不凑巧。”李云飞耸耸肩，“那我姐呢？还没起床？”
“谁像你这么懒？你姐早就被我支去菜市场了。”陈筠婷头也不回地说，“三儿，别嫌妈啰嗦，工作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妈，我不想去上班，想自己做点买卖。”李云飞说道。
“你说什么？！”陈筠婷猛地转过身。
此时院门外，李芷馨正和一个身材同样高大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走来，两人手里都拎着不少东西。
“舅舅，前面就是咱家了，也不知道三儿回来没有。”半路上遇见舅舅的李芷馨十分欣喜，“要是让他知道您回来了，准要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惜爸爸和大哥出差还没回来，不然今晚就能全家团圆了。”
“我也很久没见着三儿了，不知这小子现在怎么样。”提着两大包行李的陈景瑜含笑说道，“你爸和哥哥的事不必着急，改天再聚也一样。”
“这次调回来就不走了，往后相聚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得也是。”李芷馨点点头，“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二人刚迈进院门，就瞧见阎埠贵在侍弄花草。
“阎老师，忙着呢。”李芷馨笑着招呼。
“哟，芷馨，这位是？”阎埠贵原本盘算着占些便宜，却瞥见跟在后面的陈景瑜。
陈景瑜生得仪表堂堂，因工作缘故更添几分气度，明眼人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这是我亲舅舅。”李芷馨连忙介绍，“舅舅，这位是阎老师，住我们对门西厢房。”
“同志您好。”阎埠贵赶紧问好。
“阎老师好。”陈景瑜笑着回应。
“阎老师，我们先回了，家里还有事要忙。”李芷馨素知阎埠贵为人，不愿多作纠缠。
“好好好，快回去吧。”阎埠贵这会儿也顾不上算计，“对了，你家三儿刚回来，还带了稻香村的点心和便宜坊的烤鸭呢。”
“不会吧？他哪来的钱？”李芷馨闻言也顾不上多说，急匆匆往家赶。
陈景瑜向阎埠贵点头致意，迈步跟了上去。
“老头子，这就是李家那位的弟弟？”阎埠贵的老伴凑过来张望，“瞧着挺气派。”
“准没错。”阎埠贵颔首，“早听说小陈有个弟弟，没想到这般出众。”
“出众？哪儿出众了？”阎婶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小陈的弟弟一看就是当领导的料。”阎埠贵摇头晃脑，“原本李家就不好惹，如今又添了个得力的亲戚，我看这院子往后要以李家马首是瞻喽。”
“当真？”阎婶将信将疑。
“是真是假往后瞧着便是。”阎埠贵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催促道，“快回去做饭吧，我这儿还得守门，眼看下班时辰到了，总能捞着些好处。”
“成成成，正事要紧，你忙着。”阎婶说着回屋张罗晚饭去了。
平心而论，虽说解放才三年光景，如今大院各户的日子过得倒不算差。
现今买东西不用票证，手头宽裕便能随意采买。加上家里西个孩子除老三老西外都有助学补贴，阎埠贵眼下薪水也不少，家境确比后来宽裕许多。
瞧那锅里熬的棒子面粥格外浓稠，窝窝头也管够，足以让全家吃饱。
当然，阎埠贵的这些付出都是记在账上的。只等老大和老二开始工作，这些年养育他们的花费都得收回来，不仅要收回成本还得有利可图。以他那连路过粪车都想尝尝咸淡的性子，要是不赚回来，那可就亏大了。
李芷馨和陈景瑜还没踏进东厢房，就听见陈筠婷在训斥李云飞。
“家里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偏要去做买卖，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妈，做生意怎么了？只要守法经营，做生意也是正经事！”李云飞理首气壮地反驳，“再说了，从抗日到解放这些年，要不是有爱国商人们大力支持，哪能这么快取得胜利？”
“这……”陈筠婷一时语塞。
她年纪正好经历了民国末年到全国解放的岁月，怎会不知道自己儿子说得有道理？
正在这时，李芷馨提着东西走进屋里。
“妈、三儿，你们在吵什么？舅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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