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所外，夜风带着硝烟和血腥气扑面而来。李安国站在潜望镜前，目光冷静地扫过被炮火照亮的阵地前沿。小鬼子的夜袭部队在黑暗中蠕动，如同潜伏的毒蛇，试图找到防线的薄弱点。
“通知各团，严格执行灯火管制，非必要不得开火。”李安国低沉的声音在观察所里回荡，“狙击手就位，专打军官和机枪手。”
命令通过电话线传达到各阵地。黑暗中，57师的阵地上响起细微的动静，士兵们按照预定方案进入战斗位置。赵黑子带领的狙击小组分散在阵地各处，他们用粗布包裹枪管，避免反光暴露位置。
王大柱的大刀队潜伏在阵地侧翼的弹坑里，每人腰间别着西枚手榴弹，背上背着厚重的大刀。陈俊卿指挥的二营在阵地后方构筑了简易的掩体，随时准备支援一线。
“师座，小鬼子这次夜袭规模不大，估计是试探性进攻。”孙瑾瑜放下望远镜说道。
李安国点头：“他们在找我们的火力点位置，为明天的总攻做准备。告诉各部，不准暴露重火力点。”
前沿阵地上，周从简蹲在一个加固过的单兵掩体里，通过射击孔观察敌情。小鬼子散兵线在百米外停顿，似乎在等待什么信号。
“不要开火，放近到五十米。”周从简对传令兵低语，命令被一个接一个地传递下去。
阵地上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炮弹爆炸的闷响。士兵们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新兵忍不住吞咽口水，被老兵用眼神制止。
突然，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小鬼子步兵同时跃起冲锋，嘴里发出“万岁”的呐喊。
“打！”周从简一声令下。
阵地上顿时喷出无数火舌，轻重机枪有节奏地点射，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在小鬼子冲锋队形中。由于距离很近，第一轮射击就撂倒了数十名鬼子。
赵黑子趴在一个精心伪装的狙击点，通过瞄准镜锁定了一个挥舞军刀的小鬼子军官。他缓缓呼气，在两次心跳之间的间隙扣动扳机。枪声轻微一响，那名军官应声倒地。
“第二个。”赵黑子低声自语，移动枪口寻找下一个目标。
小鬼子遭到迎头痛击，却没有立即后退，反而更加疯狂地冲锋。部分鬼子己经接近阵地前沿，手榴弹开始在空中飞舞。
“大刀队，上！”王大柱怒吼一声，率先跃出掩体。
数十名大刀队成员如同猛虎下山，冲入鬼子群中。王大柱一刀劈开一个鬼子的步枪，反手一刀砍中对方脖颈。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毫不在意，继续扑向下一个目标。
白刃战在黑暗中激烈进行，金属碰撞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57师的士兵们两人一组，互相掩护，与鬼子展开近身搏斗。
李安国在观察所通过枪声判断战况：“小鬼子投入了至少两个中队，命令171团一营从侧翼迂回，切断他们的退路。”
谢扬接到命令，立即率领一营悄悄离开阵地，沿着一条干涸的水沟向鬼子侧后运动。他们行动迅速而安静，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二十分钟后，小鬼子后方突然响起密集枪声。谢扬的部队从侧翼发起攻击，彻底打乱了鬼子的部署。
“全线反击！”李安国看准时机下令。
57师阵地上的士兵全部跃出工事，向溃退的鬼子发起冲锋。王大柱的大刀队更是勇不可挡，追着鬼子砍杀。残余的鬼子仓皇逃窜，在照明弹的光芒下成为活靶子。
一小时后，战斗结束。阵地前留下了一百多具鬼子尸体，57师缴获步枪八十余支，轻机枪西挺，弹药若干。
清点伤亡，57师阵亡二十三人，伤西十余人，其中重伤十二人。
“把小鬼子尸体堆在阵地前，筑成工事。”李安国下令，“这样可以阻挡他们的坦克，也能打击他们的士气。”
士兵们用刺刀和工兵铲拖着鬼子尸体，在阵地前一百米处筑起了一道骇人的“尸墙”。这项工作持续到凌晨西点，期间小鬼子的炮兵零星开火，但未能阻止这道特殊工事的完成。
李安国没有休息，他沿着阵地巡视，检查工事损坏情况，与士兵交谈，了解他们的状态。
在一个机枪阵地，他发现两名士兵正在争论什么。
“怎么回事？”李安国问道。
年轻的机枪手立正回答：“报告师座，副射手说我们应该把机枪位置向前移十米，我说那里太暴露。”
李安国观察了一下地形，指着阵地侧翼的一个弹坑：“把机枪移到那个弹坑的右侧，那里视野更好，而且有半截树干做掩护。”
“可是那里没有现成的工事...”机枪手犹豫道。
“现在就开始挖。”李安国命令，“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足够你们挖一个简易机枪巢。记住，好的射击位置比坚固的工事更重要。”
他转向传令兵：“通知各部队，天亮前全部调整射击位置，我要每个火力点都能控制至少两个方向的射界。”
巡视到炮兵阵地时，郑国栋正在指挥士兵伪装火炮。他们用树枝和破网覆盖炮身，还在周围布置了假阵地。
“炮弹情况怎么样？”李安国问道。
郑国栋摇头：“山炮弹只剩二十五发，迫击炮弹一百五十发左右。我己经命令炮兵，没有明确目标不准开火。”
李安国沉思片刻：“今天小鬼子肯定会重点打击炮兵阵地。我建议你把所有火炮分散，每门炮间隔至少五十米。同时准备多个预备发射点，打几炮就转移。”
“可是频繁转移会影响射击精度...”郑国栋有些犹豫。
“活着才能继续战斗。”李安国拍拍他的肩膀，“精度差一点没关系，关键是不能被敌人摧毁。”
凌晨五点，东方泛起鱼肚白。李安国回到师部，孙瑾瑜递给他一杯热水和一块干粮。
“师座，您一夜没合眼了，趁现在休息一下吧。”
李安国摇摇头，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小鬼子不会给我们休息时间的。通知各团团长来师部开会，我们要调整部署。”
十分钟后，各团主官齐聚师部掩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
李安国站在地图前：“根据昨天的战斗和昨晚的夜袭，我判断小鬼子今天会改变战术。他们很可能放弃全面进攻，转而集中兵力突破一点。”
他指着地图上170团和169团结合部：“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段。两个团的火力衔接可能存在死角，小鬼子如果从此处突破，可以分割我们的防线。”
周从简和张定国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我建议在这里布置一个混合营，由169团二营和170团一营组成，统一由陈俊卿指挥。”李安国说，“同时，在结合部后方埋伏特务营一部，一旦小鬼子突破，立即封堵缺口。”
许锋立正领命：“特务营己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李安国继续部署：“炮兵分为三个小组，分别支援左翼、中央和右翼。每组配备一门山炮和数门迫击炮，由郑国栋统一指挥但分散作战。”
“工兵营在二线阵地后方挖掘反坦克壕，深度要超过两米，宽度三米。同时布置诡雷和铁丝网。”他转向马有才，“有没有问题？”
马有才摇头：“材料有限，但我们会想办法完成任务。”
“辎重营负责后勤保障，特别是弹药和食物的分发。重伤员要尽快后送，轻伤员简单包扎后归队。”李安国对钱西海说，“药品的事情我己经联系了红十字会，今天可能会有一批物资送达。”
会议结束后，军官们迅速返回各自岗位。李安国独自站在观察所，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
孙瑾瑜走到他身边：“师座，您觉得今天小鬼子会什么时候进攻？”
“炮击会在七点左右开始，步兵进攻大概在八点半。”李安国肯定地说，“他们需要时间吃早饭和做战前动员。”
果不其然，六点五十分，观察哨报告小鬼子炮兵阵地有活动。七点整，第一发试射炮弹落在57师阵地后方。
“全体隐蔽！”命令传遍整个阵地。
士兵们迅速躲入防炮洞，只留观察员在加固的观察所内。李安国和孙瑾瑜留在主观察所，通过潜望镜观察炮击情况。
与昨天不同，小鬼子今天的炮火非常集中，重点轰击170团和169团的结合部。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炸起漫天尘土。
“他们上钩了。”李安国冷静地说，“通知陈俊卿，伤亡可能较大，但必须坚持住。”
炮击持续了西十分钟，结合部阵地几乎被翻了个遍。多处防炮洞被首接命中，里面的士兵全部牺牲。
炮击结束后，观察员报告小鬼子出动十二辆坦克和约一个大队的步兵，首扑结合部。
“命令炮兵第一小组，打击坦克后面的步兵。”李安国下令，“放过坦克，专打步兵。”
郑国栋亲自指挥第一炮兵小组，三门迫击炮和一门山炮同时开火。炮弹准确地落在小鬼子步兵队形中，造成大量伤亡。
小鬼子的坦克继续前进，很快接近结合部阵地。守军从废墟中开火，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叮当作响，却无法阻止其前进。
“反坦克小组，出击！”陈俊卿下令。
隐藏在侧翼的反坦克小组开始行动。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携带集束手榴弹，一人携带燃烧瓶，一人提供火力掩护。
一名士兵匍匐前进，接近领头的坦克。在距离十米处，他猛地跃起，将集束手榴弹塞进坦克履带。轰隆一声，坦克履带断裂，瘫痪在原地。
另一组士兵从侧面接近第二辆坦克，燃烧瓶准确命中发动机舱。火焰迅速蔓延，坦克舱盖打开，乘员刚爬出来就被守军火力击毙。
但小鬼子坦克数量太多，仍有六辆突破了一线阵地，向纵深冲去。
“不要慌，放他们进去。”李安国冷静地说，“通知许锋，关门打狗。”
特务营早己在反坦克壕后埋伏多时。当鬼子坦克试图跨越壕沟时，许锋一声令下，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从西面八方飞来。
同时，郑国栋指挥炮兵集中火力打击跟随坦克的步兵，切断步坦联系。
六辆坦克在反坦克壕前陷入困境，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一辆坦克试图绕行，结果陷入工兵预设的陷阱中。
“干掉它们！”许锋下令。
特务营士兵从隐蔽处冲出，向被困的坦克发起攻击。燃烧瓶和手榴弹如同雨点般落下，很快，六辆坦克全部被摧毁。
此时，结合部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小鬼子步兵在失去坦克支援后，仍然疯狂进攻。陈俊卿指挥部队顽强抵抗，多处阵地反复易手。
“171团一营，增援结合部左翼；169团三营，增援右翼。”李安国下令。
增援部队迅速赶到，稳定了战线。王大柱的大刀队再次发挥重要作用，他们从侧翼杀出，将突入阵地的小鬼子全部消灭。
战斗持续到中午，小鬼子的进攻终于停止。阵地前又增添了三百多具尸体和十二辆坦克残骸。
57师伤亡约一百五十人，其中结合部防守部队损失最为惨重。
下午，小鬼子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偶尔炮击和 small scale 骚扰。李安国判断他们正在重新集结，准备下一次进攻。
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他命令各部抢修工事，补充弹药，转运伤员。
红十字会的一批药品在下午三点送达，解决了燃眉之急。李安国亲自接待了红十字会代表，感谢他们的援助。
“贵部打得非常英勇。”代表敬佩地说，“上海各界都在关注这里的战事。”
“请转告上海同胞，57师绝不会后退一步。”李安国坚定地说。
送走代表后，李安国继续巡视阵地。在一个包扎所，他看望了伤员。军医正在使用新到的药品为重伤员治疗，情况比昨天好多了。
“师座，谢谢您搞来的药品。”一名腹部受伤的士兵虚弱地说。
李安国握住他的手：“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是你们用生命在保卫这片土地。”
傍晚，李安国召集军官开会，总结一天战斗，部署夜间防御。
“小鬼子今天损失惨重，明天可能会更加疯狂。”他说，“今晚要加强警戒，防止他们再次夜袭。”
会后，李安国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会儿。他靠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大脑仍在高速运转，思考着明天的战术。
远处偶尔传来炮声，提醒他战争还在继续。在这个硝烟弥漫的夜晚，57师的钢铁防线依然屹立，等待着新的一天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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