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叶桑宁用帕子按了按红肿的眼角，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屏幕那头的现代叶桑宁知道，此刻沉溺于委屈毫无用处，要帮她挣脱困局，必须先像剥茧般理清慕府的脉络。
“桑宁，”现代叶桑宁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光说委屈没用，眼泪冲不垮深宅的墙。我们得找到撬开缝隙的法子。你先跟我说说慕府的具体情况，越细越好。比如，府里的管家是什么路数？你身边的丫鬟小厮，有没有能托付半分心事的？”
古代叶桑宁握着银钗的手紧了紧，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打听这些琐碎，但还是顺从地沉入回忆。青石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府里的大管家姓王，是王爷奶娘的独子，打小跟着王爷长大，在府里待了快二十年，说是管家，其实更像王爷的心腹。他为人刻板得像块铁，脸上从来没个笑模样，偏又最是势利。平时见了我，要么低头装没看见，要么就拿腔拿调地说‘王妃当守规矩’。这次王爷下令打我，就是他亲手安排的，连板子都是他盯着选的，比寻常家法重了三成。”
她顿了顿，指尖在石桌上画出两个模糊的小人：“我院子里有两个丫鬟，一个叫春桃，是我从叶家带来的陪嫁，打小跟着我，对我还算忠心。只是她胆子比兔子还小，上次我被禁足在静云院，她偷偷想去书房给王爷递消息，刚走到月亮门就被王管家拦下，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时辰‘以下犯上’，吓得她回来后抖了一整天，再不敢多嘴。”
“另一个叫秋月，是王府里分来的，听说以前在林诗瑶院里当过低等丫鬟。她平时看着老实，手脚也还算勤快，可我总觉得她眼神躲躲闪闪的。有好几次我随口说想吃城南的桂花糕，第二天林诗瑶就会捧着同款糕点在王爷面前说‘姐姐爱吃这个，我特意让人买来的’。前几日我被打后卧床，夜里疼得哼唧，隐约听见她在院外跟人说话，提到‘林姑娘放心，王妃没力气闹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至于小厮，府里分给静云院的三个都是王府老人，仗着跟王管家沾点远亲，对我更是呼来喝去。上次让他们去搬盆炭火，一个小厮竟撇嘴说‘王妃院里的地，不配烧好炭’，气得春桃跟他们吵了一架，还被王管家罚了两天月钱。”
现代叶桑宁对着屏幕飞快记录，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标记：王管家——核心障碍，慕凌轩亲信，势利且狠毒；秋月——明确眼线，需警惕并利用；春桃——可信任但需壮胆，是目前唯一可用之人。她敲着键盘：“这些信息很重要。王管家是第一道坎，秋月是埋在身边的雷，春桃是能指望的人，咱们得一步步来。”
“那林诗瑶那边呢？”她继续追问，“她住的别院具体在王府哪个位置？身边有多少伺候的人？府里哪些人是她的爪牙？”
古代叶桑宁望着西边的方向，瑶华院的飞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林诗瑶住在王府西跨院的瑶华院，离王爷的书房不过百米，抬脚就能到。她院里光是贴身侍女就有西个，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机灵人，其中一个叫红袖的最得宠，听说能模仿七八种鸟叫，哄得王爷常夸她‘有趣’。还有两个嬷嬷，是她母亲从林家带来的，一个管账，一个管她的起居，对府里下人向来是颐指气使。”
“她平时很少踏出瑶华院，却把府里的事摸得门儿清。王管家三天两头往她院里跑，有时是汇报府中用度，有时就坐着喝茶。王爷身边的三个侍卫也常去她那里领赏，上个月还有人看见侍卫长捧着她亲手绣的荷包，在练武场炫耀了半天。听说她每月都让人给王爷的书房小厮送点心，连看大门的老仆都得过她的好处，府里人都说‘林姑娘比王妃还像主子’。”
现代叶桑宁眉头微蹙，林诗瑶的势力比预想中盘根错节得多，不仅有慕凌轩的偏爱，还笼络了管家、侍卫甚至底层仆役，形成了一张细密的关系网。她在纸上圈出“瑶华院”三个字，旁边标注：近书房，易邀宠，人脉广，需精准打击。
“那慕凌轩呢？”现代叶桑宁的文字带着探究，“他除了去瑶华院和书房，还常去别的地方吗？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忌讳？比如爱吃什么、讨厌什么颜色，或者有什么旁人碰不得的规矩？”
古代叶桑宁的指尖微微蜷缩，提到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她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王爷他……大部分时间要么在书房处理公务，要么就在瑶华院陪林诗瑶赏花下棋。偶尔会去府里的演武场练半个时辰箭术，除此之外几乎不出王府。”
“他穿衣偏爱黑色和藏青色，说这两种颜色‘沉稳’。吃饭最讲究，爱吃清蒸鲈鱼，说要的就是那股子鲜气，还有龙井虾仁，必得用明前龙井才肯动筷。他不喜欢甜食，上次林诗瑶给她做了杏仁酥，他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说‘腻得慌’。”
“至于忌讳……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失败’二字，听说他少年时领兵打过一场败仗，自此就很忌讳这个。还有，他看书时不许旁人出声，连翻书都得轻手轻脚，有次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被他罚去了柴房三个月。”她顿了顿，补充道，“他对自己的奶娘张嬷嬷倒是敬重，每年生辰都会去佛堂陪她说说话。”
现代叶桑宁眼前一亮，迅速记下：慕凌轩——喜黑、藏青；爱鲈鱼、龙井虾仁；恶甜、忌提“失败”；看书时需安静；敬重张嬷嬷。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或许就是撬动局面的支点。
“对了，桑宁，”她突然想到关键，“王府里有没有谁是不偏不倚、说话有分量的老人？比如退下来的老管家，或者王爷的长辈？”
古代叶桑宁眼睛亮了亮，连忙回复：“有！张嬷嬷！她是王爷的奶娘，把王爷一手带大的。只是她十年前就辞了管家的差事，在府里的佛堂礼佛，平时很少过问府中事。但她为人最是正首，当年我刚嫁进来，王管家故意克扣我的份例，是她偷偷让小徒弟给我送了两次点心，还塞给我一张字条，说‘姑娘莫怕，守好本心，总有天会亮的’。”
“张嬷嬷！”现代叶桑宁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可是个关键人物！她是慕凌轩的奶娘，在他心里的分量绝非旁人可比。而且她正首，又暗中帮过你，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可……可张嬷嬷早就不管事了，她会愿意掺和这些是非吗？”古代叶桑宁还是没底气，深宅里的老人，大多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现代叶桑宁的文字透着笃定，“我们可以想办法去见她一面，把你的遭遇慢慢说给她听。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既曾帮过你，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到底。你可以先从送些素点心、帮着抄佛经入手，慢慢拉近关系，再找机会说心里话。”
古代叶桑宁望着佛堂的方向，暮色中的飞檐镀着一层微光。她攥紧银钗，指尖终于有了力气：“好，我听你的。明日我就去佛堂给菩萨上香，顺便……顺便给张嬷嬷带些刚做的素饼。”
屏幕那头的现代叶桑宁松了口气，慕府的脉络己渐渐清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踩着这些信息，稳稳地向前走。她敲下最后一行字：“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记住，了解环境不是为了害怕，是为了找到路。”
古代叶桑宁看着这句话，轻轻点了点头。月光爬上窗棂，照亮了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微光，像暗夜里悄然亮起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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