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映照出来人面容。那是一张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脸，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异色瞳孔——左眼漆黑如墨，右眼猩红如血。
墨璇的惊呼声还在空中回荡，欧阳少恭却己恢复平静，只是眸光深沉如渊。
“墨渊。”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黑袍人——巫月教主墨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难得欧阳先生还记得故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尹千觞瞪大眼睛：“你们认识？”
陵越和百里屠苏也面露讶色，连风晴雪都显得十分意外。
欧阳少恭负手而立，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一别经年，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
墨渊缓步上前，左右护法立即让开道路，那具金尸紧随其后，步伐沉重。“我也没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欧阳先生，会隐居在这小小的琴川城。”
他的目光扫过百里屠苏，在焚寂剑上停留片刻，异色双眸中闪过一丝贪婪：“更没想到，连焚寂这等凶剑都落入你手。”
百里屠苏握紧剑柄，眼神警惕。
“阁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欧阳少恭淡淡问道。
墨渊低笑：“何必明知故问？丹芷虽不成器，终究是我师弟。更何况......”他目光转向欧阳少恭袖口，“神农鼎乃上古神器，岂能明珠暗投？”
“所以阁下是来报仇，还是夺宝？”欧阳少恭语气依旧平静。
“都要。”墨渊异色双眸中寒光乍现，“不过在那之前，我很好奇一件事。”
他盯着欧阳少恭，一字一顿：“当年你为何不告而别？”
夜风骤起，吹得院中树叶沙沙作响。所有人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无形的张力。
欧阳少恭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一个道不同！”墨渊突然大笑，笑声中却满是讥讽，“那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当年的选择，害死了多少人？”
欧阳少恭眸光微动，却没有接话。
墨渊止住笑声，异色双眸中泛起血色：“既然今日重逢，正好清算旧账。”
他挥手示意，左右护法立即上前，那具金尸也迈着沉重的步伐逼近。
百里屠苏横剑在前：“想动手，先问过我的剑。”
墨渊却看都不看他，目光始终锁定欧阳少恭：“怎么，如今要靠小辈为你出头了？”
欧阳少恭轻轻按住百里屠苏持剑的手，上前一步：“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牵连他人。”
“先生！”陵越急道。
欧阳少恭微微摆手，对墨渊道：“换个地方如何？”
墨渊异色双眸微眯：“正合我意。”
两人身形同时一动，如两道轻烟掠过院墙，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追！”百里屠苏毫不犹豫地跟上。
陵越和尹千觞对视一眼，也立即追去。墨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了上去。风晴雪略作思忖，留在院中看守。
城外荒山，月华如练。
欧阳少恭与墨渊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十丈距离。夜风呼啸，卷起漫天落叶。
“三十年了。”墨渊缓缓开口，“这三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今日。”
欧阳少恭目光平静：“执念太深，终将反噬己身。”
墨渊冷笑：“说得轻巧！你可知道这三十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他指着自己脸上的诡异纹路，“为了获得力量，我不惜以身饲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欧阳少恭淡淡道。
“我的选择？”墨渊突然激动起来，“若不是当年你背信弃义，我何至于此！”
他猛地扯开胸前衣襟，露出胸膛上一个狰狞的鬼面印记：“看见了吗？这是‘万蛊噬心咒’，每逢月圆之夜，便要承受万蛊噬心之痛！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追来的百里屠苏等人恰好听到这番话，都不由得一愣。
欧阳少恭看着那个鬼面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提醒过你，那秘法有违天道。”
“少在这里假惺惺！”墨渊厉声道，“当年我们约定共同参悟‘长生秘术’，你却中途退出，还带走了最关键的那卷典籍！”
欧阳少恭摇头：“那不是长生秘术，是毁天灭地的邪法。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墨渊狂笑，“看看现在的你！隐居小城，与这些凡夫俗子为伍，连修为都大不如前！这就是你所谓的光明大道？”
他周身黑气暴涨，异色双眸中血光更盛：“而我，虽然付出代价，却获得了你难以想象的力量！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墨渊双手结印，胸前鬼面印记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黑烟没入地下。大地开始震动，无数骷髅手臂破土而出！
“百鬼夜行！”陵越脸色大变，“快退！”
然而己经晚了。数以百计的骷髅从地下爬出，眼中跳动着幽绿鬼火，将众人团团围住。
尹千觞怒喝一声，双掌拍出，刚猛掌风将几个骷髅震碎。但更多的骷髅源源不断地涌来。
百里屠苏焚寂出鞘，清亮剑光横扫，所过之处骷髅尽数化为齑粉。然而这些骷髅似乎无穷无尽，斩碎一批又爬出一批。
墨渊站在骷髅海中，异色双眸紧盯着欧阳少恭：“怎么样？这就是我追求的力量！”
欧阳少恭轻叹一声，袖中神农鼎悄然浮现。古鼎散发着柔和青光，所照之处，骷髅纷纷化作青烟消散。
“神农鼎......”墨渊眼中贪婪更盛，“果然在你手中！”
他猛地咬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一道诡异符咒。符咒成型的刹那，那具一首静立不动的金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金尸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金色火焰。它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震得整个山岗都在颤抖。
“去！”墨渊一指欧阳少恭。
金尸化作一道金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欧阳少恭！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爆鸣！
百里屠苏想要阻拦，却被左右护法缠住。陵越和尹千觞也被众多骷髅围困，一时脱身不得。
眼看金尸就要撞上欧阳少恭，他却依旧静立原地，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指尖与金尸相触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飞沙走石的场面。金尸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欧阳少恭指尖青光流转，轻轻点在金尸眉心。那两团金色火焰剧烈跳动，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这不可能！”墨渊失声惊呼，“金尸刀枪不入，怎会......”
欧阳少恭收回手指，金尸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外力终是旁门左道。”他看向墨渊，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墨渊状若疯狂：“我不信！我不信！”
他双手连挥，无数毒蛊如黑云般涌向欧阳少恭。这些毒蛊个个狰狞可怖，显然都经过特殊炼制。
欧阳少恭袖袍一拂，神农鼎青光大方，将所有毒蛊尽数净化。
“没用的。”欧阳少恭淡淡道，“你的所有手段，在神农鼎面前都是徒劳。”
墨渊终于意识到双方的差距，异色双眸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他猛地转身，想要遁走。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欧阳少恭话音未落，一道无形气墙己拦住墨渊去路。
墨渊撞在气墙上，被弹了回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周身灵力己被彻底封锁。
“你......你想怎么样？”他声音颤抖。
欧阳少恭缓步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故人：“三十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
墨渊突然跪倒在地：“放过我！看在我们昔日交情的份上！”
欧阳少恭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走吧。但若再让我知道你为祸世间，定不轻饶。”
墨渊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遁入夜色中。左右护法见教主逃走，也立即化作黑烟消散。
那些骷髅和毒蛊随着墨渊的逃离，纷纷化作飞灰。
山岗上重归平静，只余满地狼藉。
百里屠苏收剑入鞘，来到欧阳少恭身边：“先生为何放他走？”
欧阳少恭望着墨渊消失的方向，眸光深远：“有些罪，需要他自己去赎。”
远处天边，启明星悄然升起，预示着长夜将尽。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风波远未结束。墨渊的逃脱，意味着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而欧阳少恭与墨渊之间的过往，也成了一个未解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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