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东风渔村这种屁大点的地方。
林家一夜暴富的消息,比海风刮得还快。
第二天一早,林家那扇破木门就没合拢过。前来看热闹的,旁敲侧击打探消息的,甚至揣着手想来借钱的,把小小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眼神最是活泛,他叫林老三,是林国福出了五服的堂弟,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最见不得别人家锅里有肉。
他一双贼眼在林家新买的暖水瓶、搪瓷盆上溜来溜去,最后落在林望东嘴里那块油汪汪的肥肉上,眼珠子都快淬出绿光来。
“国福哥,你这是走了什么神仙运道?”林老三凑上来,挤眉弄眼地递上一根劣质烟,“兄弟我可听说了,你那船差点就回不来了,是不是在龙门滩那边,捞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了?”
林国福被他问得心头一跳,含糊地摆手:“瞎说,就是运气好,碰着鱼群了。”
“鱼群?”林老三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什么鱼群能换回几千块?哥,你别瞒着我了,咱可是一个祖宗的本家,你发了财,可不能忘了拉扯兄弟一把啊。”
林国福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闷着头抽烟,一个字也不多说。
林老三讨了个没趣,眼里的热络变成了阴狠。
当天下午,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变了味儿。
第一个版本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林国福不是捕了鱼,是在海上捞上来一只沉甸甸的铁皮箱,里面全是国民党败退时留下的金条!这消息最勾人心,也最要命,要是传到镇上去,公家的人马上就得找上门。
第二个版本就更恶毒了,首接对准了林望舒。
“你们没发觉吗?林家那丫头大病一场后,跟换了个人似的,邪门得很!”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她是让海里不干净的东西给迷了,用自个儿的阳寿换了这泼天的富贵!不然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会知道哪里有鱼?”
流言像毒蛇,缠得林家喘不过气。
村里人看他们的眼神彻底变了,混杂着贪婪、嫉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陈淑兰最先受不住,她就指着这点钱给儿子盖房娶媳妇,现在倒好,钱成了催命符。她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我就说这钱烫手!早晚要出事!这要是被当成坏分子抓走,望东可怎么办啊!”
林国福也是整日愁眉不展,蹲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旱烟,堂屋里那沓钱,仿佛不是钱,是烧红的烙铁。
唯独林望舒,该吃饭吃饭,该看书看书,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爹,娘,你们别愁了。”她放下书,看着被折磨得不形的父母,“跟村里这帮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们只信自己愿意信的。”
“那怎么办?由着他们胡说八道?”陈淑兰气得坐了起来。
“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法子。”林望舒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精光,“他们不是说我们捞到金条了吗?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捞到金条的人家,该是什么样!”
林国福愣住了:“闺女,你这是啥意思?”
“爹,你去镇上,把咱家那半拉钱,全换成东西!”林望舒站起身,小小的个子却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场,“白面、大米、猪肉、新布料,什么贵就买什么,用板车拉回来,就从村口,大摇大摆地拉回来!”
这番话,把林国福和陈淑兰都给听傻了。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看着女儿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睛,林国福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于是,东风渔村的村民们就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林国福赶着一辆装得冒尖的板车,从镇上回来了。车上码着一袋袋雪白的精面,一袋袋晶莹的大米,最上面还用油纸包着一大块晃眼的五花肉,几匹崭新的蓝布料更是显眼。
这哪是过日子,这是要过年啊!
林老三正蹲在墙根下跟人吹牛,看到这阵仗,嘴里的唾沫都忘了咽。
他心里那点嫉妒彻底被点燃了。
好你个林国福!发了横财,宁肯这么糟践,也不肯分给本家兄弟一口汤喝!这是压根没把他这个堂弟放在眼里!
贪婪和被无视的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林老三狠狠将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碾灭,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他好歹是林家的本家,论辈分,林国福还得叫他一声叔!今天,他就要用这“长辈”的身份,上门去好好“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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