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三被个黄毛丫头拿着红宝书当众“批判”，屁滚尿流地跑了，这事儿长了翅膀一样，半天不到就传遍了整个东风渔村。
村口大槐树下，墙根石墩上，到处都是议论这事的闲人。
“听说了没？林老三去林国福家耍横，想分钱，结果被他家那丫头片子几句话给怼出来了！”
“何止是怼出来，我可听着了，什么‘封建余毒’、‘挖墙角’，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差点没把林老三当场送去开批斗会！”
“啧啧，这林家丫头，以前看着闷不吭声的，现在一张嘴比刀子还快。我看不是什么邪祟，是读书读明白了，脑子灵光了！”
风向彻底变了。
原先那些说林望舒“邪门”的，现在都改了口风，说她“聪明”、“有出息”。
林家院里，陈淑兰眉眼间的愁云也散了，一边利索地收拾碗筷，一边嘴里不住地念叨：“我家望舒就是厉害，看那林老三以后还敢不敢上门！”
林国福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一辈子跟大海打交道，信的是力气，敬的是龙王爷。可今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闺女嘴里那些他听不懂的“知识”，比他这身力气、比求神拜佛都有用。
那玩意儿，不仅能找到鱼，还能保护家人！
他把烟锅头在鞋底上磕了磕，下定了决心，闷声对屋里的林望舒说：“闺女，等开了春，爹说啥也送你去上学，咱不受这没文化的亏！”
林望舒心里一暖，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
“爹，这事没完。”她放下手里的书，声音不大，却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林老三这种人，吃软怕硬，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明着不敢来，肯定要琢磨着使坏。我们家的船和网，最近要看紧了。”
陈淑兰的心又提了起来：“那……那咋办？”
“守是守不住的。”林望舒摇摇头。
第二天，她没跟家里说，揣了两个煮鸡蛋，一个人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里，负责治安的民兵队长王建军正喝着大碗茶，看见林望舒，有些意外：“林家丫头，你来有事？”
“王叔。”林望舒乖巧地叫了一声，把一个鸡蛋推了过去，“我爹娘让我来问问，最近村里是不是不太平？我们家又是买米又是买肉的，我娘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老怕招贼。”
王建军掰着指头算：“是丢了几只鸡，都是小偷小摸，问题不大。”
“哦……”林望舒拉长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王建军听，“我昨天瞅见三叔在我家门口转悠了好几圈，眼睛老往我们家新买的东西上瞟。他最近是不是手头挺紧的？”
她话说得巧妙，半点没提之前两家的冲突，只陈述事实，点到为止。
王建军是什么人？村里的老油条了，一听这话，心里那杆秤立马就偏了。林老三是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再联想到林家刚发了笔财，林老三又上门闹过，这动机不就全有了？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王建军不动声色地把鸡蛋揣进兜里，“你让你爹娘放宽心。”
从村委会出来，林望舒又绕到了村尾的知青点。
顾延舟正在院子里看书，见她来了，有些惊讶。
“有事？”他问。
“顾大哥，我想请教你个事。”林望舒开门见山，“有没有什么东西，没颜色也没味道，抹在东西上看不出来，但用一种特别的光一照，就能发亮？”
她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刑侦剧，眼下，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顾延舟的眉头挑了一下，这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稀奇古怪。他沉思片刻，还真从他爹那些旧化学书里想到了点东西。
“有一种植物的汁液，可以做到。不过那光，得用特殊的东西引才行。”
“你能弄到吗？”
看着她那双清亮又执着的眼睛，顾延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两天后，顾延舟给了林望舒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半瓶透明的液体。“这东西沾手上很难洗，你小心点用。”
林望舒道了谢，宝贝似的把瓶子揣好。
回到家，她却没急着去渔船上做手脚。
她太了解林老三那种人了，吃了大亏，必然会加倍警惕，说不定这几天就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家。
她要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一切如常。林国福照旧出海，虽然收获平平，但也没再犯愁。回家后，他就坐在院子里修补渔网，陈淑兰则在屋里哼着小曲儿做饭。
一家人看着，就像是己经把林老三那档子事给忘到了脑后。
只有林望舒知道，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
而那瓶关键的液体，正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登场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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