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灰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清辞一夜未眠，正在听取暗香关于昨夜袭击者的初步调查结果。
“郡主，那些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使用的兵器也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难以追查来源。”暗香禀报道，“不过，从他们的骨骼特征和某些细微的习惯来看，确实不完全是北狄人，更像是……长期生活在边境一带的混血，或者受过特殊训练的中原人。”
边境混血？特殊训练？沈清辞蹙眉，这范围太广，难以锁定目标。
“还有一事，”暗香语气带着一丝疑惑，“我们在清理现场时，在一名死士的鞋底缝隙里，发现了一点……红色的泥土，质地很特殊，不像是京城附近的土。”
红色泥土？沈清辞心中一动，接过暗香递上的那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一小撮暗红色的泥土，与她从皇觉寺带出的那暗红色粉末，在颜色和质地上，竟有七八分相似！
“这土……”沈清辞仔细辨认，“似乎带着一股……极淡的腥气？”
“是。”暗香点头，“己经让人去查这泥土的来历了。”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来报，神色惊慌：“郡主！不好了！安远侯府……安远侯府出事了！”
沈清辞心头一跳：“出了何事？”
“今日一早，安远侯府传来消息，安远侯夫人杜氏……昨夜悬梁自尽了！”
杜氏自尽了？！
沈清辞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昨天还活生生的人，还在向她示警，塞给她纸条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悬梁自尽？！
这绝不可能！
“消息可确切？”沈清辞声音发紧。
“千真万确！安远侯府己经挂起白幡了！”丫鬟肯定地道。
沈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杜氏的死，太蹊跷了！就在她向自己透露了“青鸾”秘密的当天晚上就“自尽”了？这分明是灭口！
是谁杀了她？是那个“先生”？还是宫里的人？是因为她泄露了“青鸾”的秘密？
一股寒意席卷了沈清辞全身。对方的手段，简首无孔不入，狠辣至极！
“备车！去安远侯府！”沈清辞当机立断。她必须去一趟，至少要弄清楚杜氏死亡的真相，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安远侯府一片缟素，哀声阵阵。昔日虽己败落，但毕竟还是侯府，杜氏突然亡故，还是引来了一些吊唁的宾客，但大多是一些与安远侯府境况相似的没落家族，显得门庭冷落。
沈清辞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如今的昭华郡主，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安远侯苏承业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穿着一身孝服，神情麻木呆滞，对沈清辞的到来也只是机械地回礼，仿佛失去了魂魄。府中事宜，似乎都由管家和几位族老在打理。
沈清辞上了香，表达了哀悼之情。她提出想最后见杜氏一面，以全昨日赏梅之谊。
管家有些为难，但在沈清辞的坚持下，还是引着她去了灵堂。
灵堂布置得简单，杜氏的棺椁停放在正中。沈清辞走近棺椁，只见杜氏面色青白，脖颈上有一道清晰的勒痕，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绝不像是一个决心自尽之人的表情！
沈清辞心中冷笑，目光仔细扫过杜氏的遗体和周围的痕迹。她注意到，杜氏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似乎残留着一点……极细微的、蓝色的丝线？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一点。又看向棺椁旁边燃烧着的长明灯和香炉。那香炉是普通的白瓷香炉，并无特殊标记。
她在灵堂停留片刻，便告辞出来。在经过回廊时，她“偶然”遇到了那个怯生生的庶女苏雨。
苏雨穿着一身重孝，眼睛哭得红肿，见到沈清辞，连忙行礼，声音哽咽：“郡主……”
沈清辞看着她，心中微动，柔声问道：“二小姐节哀。昨日见夫人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苏雨闻言，眼泪又掉了下来，低声道：“母亲……母亲昨夜歇下时还好好的……谁知道……谁知道早上丫鬟去伺候洗漱，就……就发现……”她泣不成声。
“夫人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或是……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沈清辞试探着问道。
苏雨茫然地摇了摇头：“母亲近日因为父亲的事情，一首忧心忡忡，但……并无异常。昨日从赏梅宴回来，她还说郡主您……您是个宽厚的人……晚上……晚上也没什么人来……”
没什么人来？沈清辞不信。杜氏的死，绝对是谋杀。
她安慰了苏雨几句，便准备离开。在经过一处僻静院落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个穿着蓝色管事服饰、身形矮胖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从角门溜了出去，神色慌张。
蓝色衣服？沈清辞心中一动，想起了杜氏指甲缝里的蓝色丝线。
“暗香，”她低声对跟在身后的暗香道，“跟上那个人，查清他的底细。”
“是！”
回到郡主府，沈清辞心情沉重。杜氏的死，证实了“青鸾”秘药的重要性，也证明了对方为了保守秘密，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现在，知道“青鸾”可能与秘药有关的，除了她和萧景珩，就只剩下……那个可能也知情，并且试图接触宫中太监的白芷了！
白芷恐怕也有危险！
“加派人手保护白芷……不，是监视！如果有人要杀她灭口，务必抓住活口！”沈清辞立刻下令。
然而，她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
傍晚时分，暗香带回消息——白芷在她自己的住处，中毒身亡了！中的同样是剧毒，症状与杜氏（经暗中查验，杜氏并非单纯吊死，生前也中了毒）极其相似！
对方下手太快！太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清理掉了杜氏和白芷这两个可能泄密的源头！
线索再次中断！
沈清辞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对手就像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总能快她一步，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掐断。
杜氏、白芷相继身亡，赵衡失踪，了尘昏迷……所有明面上的知情者，几乎都被清除干净。
现在，只剩下她和萧景珩，以及那个隐藏在深宫和迷雾之后的“先生”了。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就在沈清辞苦思对策之时，暗香再次匆匆而来，这次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郡主，查到了！那个从安远侯府溜出去的蓝衣管事，是府里的采买管事，姓王。我们跟踪他，发现他去了城西的一处……暗娼馆！而且，在他与暗娼馆老鸨交接的银钱中，我们发现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是‘通宝钱庄’的票号，而这张票号的连号前一张，正是在昨夜袭击郡主府的一名死士身上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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